办公室短暂地恢复了秩序。打印机嗡嗡作响，警员低声交谈，键盘敲击声此起彼伏。阳光在骆为昭怒气渐渐平息的侧脸上移动。
陶泽端了杯新泡的热茶，悄无声息地放在江寒桌角。
他状似不经意地开口，声音不高不低，恰好能让几步外的骆为昭听清“寒啊，今天课堂上没遇上什么特别的事吧？”
江寒目光没有离开屏幕，指尖输入不停“嗯？哦，没什么特别的。演示了个小型密闭空间爆炸后微量粉尘扩散重建现场的模型。效果还行。”语气平淡得像在讨论午餐吃了什么。
骆为昭耳朵动了动，猛地扭过头：“爆炸？你怎么又弄这个？！”他那份担忧瞬间压倒了怒气，几乎要站起来，“老吴跟你说了多少次，刺激性——”
“演示而已，骆队。”江寒打断他，语气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淡，“不是实爆，是数据模型推演投影。
烟是干冰效果，模型用的是教学专用的安全环保仿制黏土和微型电路点火装置。”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地看向骆为昭，“我有分寸。老吴的医嘱我清楚得很。”他特意强调了“医嘱”两个字，带着点微妙的讥诮。
骆为昭被噎了一下，脸色沉下来。“最好是。下午去老吴那儿复诊，不准缺席！上次复查你就‘缺考’，这次再敢溜号，当心我亲自押送。”他语气强硬，带着不容置疑的警告。
陶泽敏锐地捕捉到，在提到“复查”和“老吴”的瞬间，江寒原本随意搭在鼠标上的指尖极其短暂地蜷缩了一下，快得像一次错觉。
他的目光似乎穿透了眼前闪烁的屏幕，落在某个无法触及的虚空。
那双平日里或是戏谑、或是冷静疏离的浅色眸子里，有什么更深邃的东西一闪而逝，像是冰层下突然涌过的暗流，幽深而难以捉摸。仅仅一瞬，快得让陶泽几乎怀疑是自己眼花了。
“知道了。”江寒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目光已经重新聚焦在卷宗密密麻麻的文字上。
陶泽还是有些不放心，从前只需要操心裴溯一个人就好了，但现在还得多操心一个江寒。
不是抱怨，只是担忧。江寒这个刻在他骨子里面的名字，是他骆为昭此生最对不起的人之一。
江寒将报告一份一份的看完之后，补上协查报告里面属于自己的那一部分，工作起来的江寒，身边似乎有一堵透明罩。
跟周围隔绝开来，但是你又能感受到他真的存在那，赏心悦目莫过于此。骆为昭真是觉得自己饿了！
对一个性别男，爱好男的人来说，江寒简直就是致命的诱惑。
可他也不是一个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虽然这个碗里的（陶泽）也不是他的。可一颗心不能放下两个人这个他懂。
所以江寒只能放在生死过命的兄弟那一格子里。
很快江寒干完了，被骆为昭拖着去看老吴，也就是他这些年的医生，好在这一次除了记忆还是回不来之外，其他都挺好的。
趁着江寒去卫生间，骆为昭问道“他这记忆就真的没有办法了？”
老吴摘下听诊器，将检查报告摊在桌上，台灯的光晕落在密密麻麻的数据上“生理指标一切正常，但记忆缺失属于创伤性心理障碍。”
“大脑选择性封存了部分记忆，就像给房间上了把锁——钥匙在他自己手里。”
骆为昭捏着报告边缘，纸张发出细微的沙沙声“他总说自己不记得爆炸前的事，连……连我们以前的事也忘得一干二净。”喉头泛起苦涩，那些共同出生入死的岁月，如今在江寒眼里不过是陌生人口中的故事。
老吴推了推眼镜，镜片闪过冷光“你知道那场爆炸对他大脑造成了多大损伤。有些记忆，或许是他潜意识里不想面对。”
骆为昭出来，还有些魂不守舍的，老吴说是他自己不想想起来，记不得他没关系，毕竟爆炸差点让他失去自己这个好兄弟，当然是一种坏记忆。正想着突然一只手放在他肩膀上。
骆为昭条件反射般就要来一个过肩摔，好在手的主人立刻开口“是我！”熟悉的清冷嗓音让骆为昭紧绷的肌肉瞬间松弛。
他回头，正对上江寒那双带着几分戏谑的浅色眼眸，对方手腕还保持着被他扣住的姿势，却丝毫不见慌乱。
“骆队这反射弧，是把我当嫌疑人了？”江寒挑眉，试图抽回手，却被骆为昭下意识攥得更紧。
察觉到这一举动的突兀，骆为昭猛地松手，喉结滚动着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江寒漫不经心地开口“老吴又说了什么？瞧你魂不守舍的样子，不会是我得了什么绝症吧？”
“胡说什么！”骆为昭板起脸，将报告塞进怀里，“就是些常规叮嘱。”
两人并肩而行，脚步声在空荡的走廊回响。骆为昭余光瞥见江寒垂在身侧的手，腕间那道淡粉色疤痕在日光下格外刺眼。
记忆突然翻涌——那天他在废墟里扒了整整三个小时，终于在钢筋混凝土的缝隙中找到人事不省的江寒，而这到疤正是那时候留下来。
“骆队。”江寒突然停下脚步，声音低沉得让骆为昭心头一颤，“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骆为昭呼吸一滞，对上那双仿佛能看穿人心的眼睛，突然想起老吴的话“钥匙在他自己手里。”
他强压下喉间的苦涩，扯出一抹笑“能瞒你什么？倒是你，争气点行不行？能不能想起？”
“我尽量，尽量努力。”
“其实也不用，想不起也没事，反正我们都在你身边。”
“嗯。”
“走吧，带你吃好吃的！”
“不会又是大排档！”
“大排档怎么了？大排档味道！你小子还嫌弃！看我只能收拾你！”
“哎哎哎，骆为昭！说话就说话，别动手！”
“就不…………”两人打闹的声音越来越远。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