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舟刚送走千恩万谢的张大叔，还没来得及细细品味那20点功德带来的踏实感，病房的门就被轻轻敲响了。
一位年轻护士探进头来，脸上的表情有些不自然，眼神躲闪，不敢与凌舟对视。
“凌先生，我们科室的刘主任请您去一趟他的办公室。”
凌舟心头猛地一沉。
刘主任？他有印象，前几天还对自己和颜悦色，拍着胸脯说会尽量帮忙。
现在突然找自己，绝不可能是嘘寒问暖。
一股不祥的预感，如冰冷的蛇，悄然爬上他的脊背。
他点了下头，对护士说了声“谢谢”，然后起身，脚步沉稳地走出病房。
住院部的走廊光线明亮，来往的病人和家属行色匆匆，一切都和往常别无二致。但凌舟却从这片日常的景象中，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寒意。
刘主任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
门虚掩着，凌舟抬手，敲了敲。
“请进。”
声音平板而冷漠，与他记忆中那个热情洋溢的腔调判若两人。
凌舟推门而入。
办公室里冷气开得很足，一股混杂着消毒水和劣质皮革味道的冰冷空气扑面而来。刘主任正端坐在宽大的红木办公桌后，双手交叉叠在腹部，脸上戴着一副金丝眼镜，镜片后的目光看不出任何情绪。
他没有请凌舟坐下的意思。
“刘主任，您找我？”凌舟直接开口。
刘主任抬起眼皮，慢条斯理地扶了扶眼镜，从手边拿起一份文件，看也不看凌舟，只是用一套公式化的腔调说道：
“凌先生，是这样的。近期我们医院住院病人数量激增，床位资源非常紧张。经过院方研究决定，需要对现有资源进行优化调配，优先满足那些病情更紧急、更有治疗价值的病人。”
他刻意顿了一下，终于将那毫无温度的视线投向凌舟。
“所以，院方正式通知，请你妹妹凌雪，在二十四小时之内，办理出院手续。”
轰！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凌舟的头顶，砸得他耳中嗡嗡作响。
他有那么一瞬间的错愕，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出院？
凌雪现在全靠生命维持设备吊着一口气，出院就等于拔掉她的氧气管！
这和直接杀了她，有什么区别！
下一秒，滔天的怒火从心底直冲天灵盖，烧得他四肢百骸都在发烫。他瞬间就明白了，这不是医院的决定，这是赵天的手笔！
那个杂碎，动用他的权势，来杀人了！
“刘主任！”凌舟的声音陡然拔高，他猛地上前一步，双手撑在冰凉的办公桌面上，身体前倾，一双眼睛死死地锁住对方，“我妹妹病情危重，生命体征极不稳定，这一点你是最清楚的！她根本离不开生命维持设备！你现在让她出院，是在谋杀！”
面对凌舟的怒火，刘主任的表情没有丝毫变化。他只是身体微微后仰，拉开了一点距离，嘴角甚至勾起一抹几乎无法察晓的讥讽。
“凌先生，请注意你的言辞。我们是按照医院的规章制度办事。你妹妹的情况，我们很同情，但规定就是规定，床位必须让给更需要的病人。这是院方的集体决定，我只是一个执行者。”
他的语气油盐不进，像一块又冷又硬的石头。
“规定？需要？谁比一个躺在ICU里随时会死的病人更需要！”凌舟的拳头捏得骨节发白，他强迫自己冷静，试图理论，“是赵天，对不对？他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连医生的基本道德底线都不要了！”
“赵天？”刘主任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他夸张地摊了摊手，然后慢悠悠地摘下眼镜，用一块绒布心不在焉地擦拭着，“我不认识什么赵天李天。我只认识医院的规定。”
他似乎被逼问得有些不耐烦，终于撕下了那层伪装，镜片下的双眼透出毫不掩饰的轻蔑和狠毒。
他把眼镜往桌上一放，发出“啪”的一声轻响。
“凌舟，我劝你别给脸不要脸。”
刘主任冷笑起来，声音刻意压低，充满了威胁的意味。
“有些事，你自己心里清楚。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就该有这个下场。江城不是你这种小角色能撒野的地方。”
他站起身，绕过办公桌，走到凌舟面前，个子不高，却摆出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
“我把话给你说明白了。二十四小时后，你们必须离开。要么，你自己抱着你妹妹体面地滚出去。要么，我们医院的保安，会帮你‘体面’地离开。”
赤裸裸的威胁！
这就是阳谋！
对方不跟你玩阴的，就是用规则，用地位，用权势，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要弄死你，而你毫无办法。
“哦，对了，”刘主任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上的讥笑更浓，“忘了告诉你，赵公子已经联系好了下一位病人，是市里某位大人物的亲属。人家现在就在楼下等着，十分钟后，这间病房就必须腾出来。你的二十四小时，是我看你可怜，特意‘开恩’多给的。”
绝望！
这句话彻底封死了所有周旋的余地，将时间的压迫感提升到了极致！
凌舟的胸膛剧烈起伏，血液在血管里疯狂奔涌，一股暴虐的杀意几乎要撑破他的理智。他有无数种方法，可以在一秒钟之内，让眼前这个道貌岸然的禽兽人间蒸发。
但他不能。
他知道，这正是赵天设下的陷阱。只要他敢在这里动手，哪怕只是推倒这个主任，下一分钟，龙盾局的人就会破门而入。
殴打医务人员，在医院闹事，他会被立刻逮捕。到那时，别说守护妹妹，他自身都难保。
赵天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凌舟紧握的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尖锐的刺痛感让他勉强维持着最后一丝清醒。
滔天的怒火和杀意，被他用巨大的意志力，一点一点地压回内心深处。那翻涌的岩浆没有熄灭，只是沉淀了下去，凝结成比千年玄冰还要刺骨的寒冷。
他缓缓地松开了撑在桌上的手，直起身。
他不再说一句话，只是看着刘主任。
那道目光，平静，深邃，却冰冷得不带一丝人类的情感，像是在凝视一个没有生命的物体。
刘主任被他看得没来由地背脊一凉，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嘴上却依旧强硬：“你看什么看！再不滚，我现在就叫保安！”
凌舟收回目光，一言不发，转身。
就在他转身的瞬间，一丝微不可查的能量顺着他的意念延伸出去。
刘主任刚放回桌上的那副金丝眼镜，像是被一阵看不见的微风拂过，无声无息地从光滑的桌面上滑落。
“啪嗒。”
镜片与坚硬的地砖碰撞，发出一声清脆的碎响，一道细密的裂痕在镜片中央蔓延开来。
刘主任的瞳孔一缩，猛地低头看去，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而凌舟，已经拉开门，走了出去，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
门在他身后关上，隔绝了办公室里那张色厉内荏的脸。
回到病房外的走廊，凌舟的脚步很稳，表情平静得可怕。
他没有立刻回病房，而是抬头，望向走廊尽头，那个因为线路老化而时常闪烁的监控摄像头。
那是一个早已被新的监控系统所取代的旧设备，一个被所有人遗忘在角落里的垃圾。
但此刻，在凌舟眼中，它却闪烁着别样的光芒。
一个利用“物质干涉”能力，大胆、缜密、甚至带着几分疯狂的计划，在他的脑中迅速成型。
他推开门，回到妹妹的床边，看着呼吸机上那微弱起伏的曲线，内心的世界前所未有的冷静。
愤怒，解决不了问题。
暴力，会掉入陷阱。
赵天……
你用你的权势，布下了一个自以为天衣无缝的绝杀之局。
你成功地，触碰了我的逆鳞。
凌舟的视线落在了脑海中的系统面板上。
【功德点：20】
看着那来之不易的20点功德，他的双眼深处，没有了怒火，没有了焦灼，只有一片清澈如镜的冰寒。
这是启动一切的钥匙！
二十四小时的死亡倒计时已经开始。
面对这看似无解的阳谋，他要用自己的方式，给赵天，给所有参与这件事的人，上一堂最深刻的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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