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舟盯着那行代码，来自未来世界的记忆碎片在脑中翻涌。这不是普通的乱码，而是一种高强度的加密通讯握手协议。那个眼睛符号，是确认信号已被接收并验证通过的标记。
对方，不仅收到了，而且瞬间就确认了这份情报的价值。
凌舟没有回复。他关掉电脑，结账，走出了这家空气混浊的网吧。
凌晨的冷风吹在脸上，让他因精神力过度消耗而有些发胀的头脑清醒了几分。
他抬起头，望向医院住院部的方向。那里，有他必须守护的一切。
赵天，游戏才刚刚开始。
第二天上午，九点十五分。
医院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焦灼。
凌舟一夜未眠，守在妹妹的病床边。他没有将昨夜的事情告诉任何人，只是静静地坐着，像一尊沉默的雕塑。他的目光时不时会落到墙上的电子钟上，鲜红的数字每一次跳动，都扣动着死亡倒计时的扳机。
刘主任给出的二十四小时期限，只剩下最后不到一个小时。
走廊里，一些相熟的病友家属投来同情的目光，但更多的是疏远和躲避。没有人愿意在这种时候，和一个即将被权势碾碎的倒霉蛋扯上关系。
“砰砰。”
病房门被粗暴地敲响。
刘主任那张油腻的脸出现在门口，他身后，还跟着两个身材高大、穿着保安制服的男人。
他没有走进来，只是站在门口，用一种居高临下的姿态，对着凌舟发号施令：“凌舟，时间差不多了，自己收拾东西走，还是我们‘帮’你？”
他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整个楼层的目光都汇聚过来。
病房内的空气瞬间凝固。
凌舟缓缓站起身，将妹妹凌雪掖了掖被角，动作轻柔。他转身，面对着刘主任，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那是一种暴风雨来临前的死寂。
“如果我不走呢？”他的声音很平淡，听不出喜怒。
刘主任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他嗤笑一声，对身后的保安扬了扬下巴：“听见了吗？人家不想走。那就按规矩办事，把床位清出来，别耽误了下一位病人入住。”
两个保安对视一眼，迈步就要往里闯。他们显然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动作熟练而麻木。
走廊上，围观的人群发出一阵低低的惊呼，有人不忍地别过了头。
凌舟的目光低垂，看着那两个保安即将踏入病房的皮鞋。
他没有动，只是心念微动。
【功德-1】
一股微不可察的力量，瞬间作用在病房门口那块光洁的水磨石地砖上。地砖的表面物理结构，发生了一丝极其细微的改变，摩擦系数无限趋近于零。
走在前面的那个保安，一脚踏入。
“刺啦——！”
他整个人重心瞬间失控，双臂在空中胡乱挥舞，试图找回平衡，却像是踩在了一块涂满黄油的冰面上。他脚下一滑，整个人以一个极其滑稽的姿势向后仰倒，重重地撞在了身后的同伴身上。
“哎哟！”
“我靠！”
两个人滚作一团，发出一声闷响，摔得七荤八素。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愣住了。
刘主任脸上的狞笑僵住了，他错愕地看着自己两个出丑的手下，又看了看站在原地、一动未动的凌舟，眼中满是不可思议。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
“嗡……嗡……”
一阵手机震动的声音，突兀地在寂静的病房中响起。
凌舟掏出手机，屏幕上显示着一个加密的未知号码。
他没有理会门口的刘主任和挣扎起身的保安，径直走到窗边，背对着众人，按下了接听键。
这个举动，在刘主任看来，是最后的、可笑的挣扎。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道冰冷而清脆的女声，没有任何多余的寒暄，直接切入主题。
“你的‘礼物’，收到了。”
是苏沐晴。
她的声音通过电流传来，依旧带着那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但凌舟却从中捕捉到了一丝别样的意味。
“内容很有趣。”她继续说道。
凌舟没有说话，静静地听着。
“龙盾局，已经通过‘常规方式’向医院高层进行过问询。你妹妹的床位，暂时不会有问题了。”
几乎就在苏沐晴话音落下的同一秒，门口的刘主任口袋里的手机也疯狂地震动起来。
他本不想理会，只想快点把凌舟这个麻烦解决掉。可看到来电显示上那个他无论如何也不敢挂断的名字——院长办公室，他脸上的嚣张瞬间凝固了。
“喂……喂？院长，您好您好……”刘主任的声音一下子矮了三分，脸上堆起了谄媚的笑容，一边点头哈腰，一边快步走到走廊的角落。
他身后的两个保安面面相觑，停下了脚步，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动手。
凌舟依旧背对着门口，听着电话里苏沐晴的声音。他甚至不用回头，都能想象出刘主任此刻的嘴脸。
“谢谢。”凌舟低声说道。
“不必。”苏沐晴的语气没有任何缓和，“你应该清楚，龙盾局的职责是处理异能犯罪，以及管控失控的觉醒者。我们不插手普通人的商业纠纷，或者私人恩怨。”
她的声音顿了顿，变得更加严肃。
“这次是特例，因为涉及到觉醒者直系家属的生命安全，我们有理由进行有限度的干预。但，下不为例。”
凌舟心中了然。官方组织有官方组织的行事准则，不可能成为他个人的保镖或者后盾。苏沐晴能做到这一步，已经是极限。
“我明白。”
“明白就好。”苏沐晴似乎对他的反应还算满意，话锋却突然一转，“你发过来的东西，是一把双刃剑。对我们来说，程序上很麻烦，官方不方便直接使用它来定一个普通人的罪。”
“但是，”她的语气里，透出一丝不易察明的欣赏，“对某些人来说，它却是致命的武器。怎么用，用在谁身上，看你自己的智慧。”
这番话，信息量巨大。
她不仅点破了这份证据的尴尬处境，更是在暗示凌舟，她已经看穿了这封匿名邮件背后的操作者就是他。
同时，这更像是一种默许。
一种“官方不方便动手，但你自己想办法，我们不会干涉”的默许。
凌舟的眼底闪过一抹精光。在这个力量至上的世界，赢得一个强者的尊重，有时候比力量本身更重要。
“最后提醒你一句。”电话那头的苏沐晴，声音似乎放低了一些，不再那么冰冷。
“赵家在江城，除了明面上的地产公司，还涉足一些见不得光的灰色产业。你把赵天逼到这个份上，他会用更出格，更没有底线的手段来对付你。自己小心。”
这既是警告，又像是一种……善意的提醒。
“知道了。”凌舟应道。
“嘟……”
电话被干脆地挂断。
凌舟放下手机，缓缓转过身。
走廊的角落里，刚才还不可一世的刘主任，此刻正拿着电话，满头大汗，脸色煞白。他对着电话不停地鞠躬道歉，腰弯得几乎成了九十度。
挂掉电话，他像是被抽掉了脊梁骨，失魂落魄地看了一眼病房门口的凌舟，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和难以置信。
他再也不敢多说一个字，带着那两个同样目瞪口呆的保安，准备灰溜溜地离开。
“等一下。”
凌舟平静的声音响起。
刘主任的身体猛地一僵，他机械地转过头，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凌……凌先生，您还有什么吩咐？”
凌舟没有看他，目光落在他胸前的工牌上，淡淡地开口。
“刘主任是吧？我记住了。”
他顿了顿，抬起眼，直视着对方。
“希望你今天，能睡个好觉。”
这句平淡无奇的话，在刘主任听来，不啻于惊雷。他浑身一颤，腿一软，差点瘫坐在地上。
他再也顾不上什么体面，带着手下，狼狈地、甚至是有些落荒而逃地快步离开了。
一场看似无解的绝杀阳谋，就这么在无声无息间，烟消云散。
周围围观的病友家属们，一个个都看傻了。他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到那个嚣张的主任接了个电话后，就变成了丧家之犬。
再看向凌舟时，他们的眼神里，已经多了一抹深深的敬畏。
危机暂时解除了。
凌舟走到妹妹床边，看着她平稳的呼吸，心中却没有半分松懈。
他很清楚，这只是开始。
苏沐晴的警告言犹在耳。赵天这颗毒瘤不彻底拔掉，他和妹妹就永无宁日。
龙盾局不会再出手，他必须亲自下场。
他握紧了手机，那段视频，就是他手中最锋利的武器。问题是，武器已经握在手中，谁来扣动这枚扳机，才能一击致命，让赵天再无翻身之力？
凌舟的脑海里，开始高速地筛选着一个个可能的人选。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屏幕亮起，一条推送新闻的标题，如同一根毒刺，狠狠扎进了他的眼帘：
【无赖家属霸占ICU病床，殴打医护人员，谁来为弱者伸张正义？】
下方配图，赫然是凌舟昨天在走廊里与“疯狗”对峙的模糊照片。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