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番话，轻飘飘的，却又沉甸甸的，砸在死寂的空气里，激起了一圈无形的涟漪。
鬼影那沙哑的笑声再次响起，只是这一次，笑声里少了些戏谑，多了一分探究。
“装神弄鬼。你这只小虫子，倒是比我想象中更有胆量。”
凌舟没有理会他的评价，只是故作不屑地轻笑了一声，那笑声里充满了对牛弹琴的无奈。
“我？我算什么东西？我说了，我只是个执行者，跑腿的而已。”
他的目光收回，落在了鬼影那惨白的面具上，语气平淡得像是在陈述一件再也普通不过的事实。
“此地，是龙盾局总部直属的‘源能稳定化’秘密实验点，编号庚辰-07。这里的一切，都由我们龙盾局的一位长老亲自坐镇。”
“长老？”鬼影的声音里终于透出了一丝波动。
“对，长老。”凌舟的语气愈发平淡，“SS级强者，‘尘心’长老。长老的神念，覆盖着这里每一寸土地，每一粒尘埃。”
尘心。
这个名字从凌舟口中吐出，带着一种奇异的韵律。这是他临时编造的名字，却又和他自身的异能暗暗契合。
他说得如此自然，如此理所当然，就好像这个名字，他已经念过千百遍。
“你杀了我，很简单，一个念头的事。”凌舟摊了摊手，一副无所谓的姿态，“但我的生命体征消失的一秒钟之内，长老的神念就会锁定你。天上地下，你无处可逃。一个A级情报贩子，就算你精通空间之力，你觉得你能在一位SS级存在的追杀下，活过三秒吗？”
鬼影沉默了。
笼罩在凌舟身上的那股山岳般的压力，出现了极其细微的松动。
凌舟知道，对方在思考，在权衡。
这是好现象。
只要他开始权衡，自己就赢了一半。
他没有给对方太多思考的时间，表演必须继续。
凌舟慢条斯理地从作战服的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
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金属造物，通体呈暗银色，做工精巧，表面镌刻着繁复的纹路。在洞内水晶的辉映下，金属表面流淌着一层淡淡的光晕。最醒目的，是正面那个栩栩如生的龙盾徽章。
正是苏沐晴交给他的那个特制联络器。
一个高级定位器而已。
但在此时此地，它就是凌舟的救命稻草，是他这场豪赌中，最重要的一张底牌。
他将联络器在指尖抛了抛，动作随意又带着几分炫耀。金属与空气碰撞，发出清脆的微响，每一次都敲打在鬼影的心弦上。
“这个，认识吗？”凌舟问道。
鬼影的目光，死死地钉在了那个联络器上。
他当然认识。
这是龙盾局内部，只有核心成员或者执行特殊任务的人员，才有资格配备的高级装备。他虽然不知道这东西的具体功能，但那上面隐晦而精纯的能量波动，做不了假。
“这是‘尘心’长老赐下的子母感应器。”凌舟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上了一丝神秘感，“只要我捏碎它，或者……我的心跳停止，长老的真身，就会瞬间降临。”
他把联-系器托在掌心，对着鬼影，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你想……试试吗？”
最后四个字，他说得极轻，极慢，却带着一股子令人头皮发麻的寒意。
这不是威胁，是邀请。
是来自地狱的邀请。
鬼影那一直保持着绝对压制的气场，彻底紊乱了。
龙盾局，这个夏国最庞大的暴力机器，确实有几个从不上报，从不露面，只存在于传说中的SS级老怪物。他们是真正的定海神针，是威慑一切宵小的终极底牌。
“尘心”这个名字，他没听过。
但也正因为没听过，才更显得神秘，更显得真实。
那些真正的老怪物，他们的名号，又岂是自己这种级别的“情报贩子”能轻易得知的？
这个D级的小子，能拿出这种规格的装备，还能如此清晰地说出实验点的编号和负责人的名号……
这一切，串联起来，形成了一个逻辑上天衣无缝的闭环。
鬼影开始相信了。
或许不是全信，但至少信了七成。
而七成的可能性，对于生性谨慎的他来说，已经足以构成致命的威胁。
凌舟将他气场的所有细微变化，都尽收眼底。
【数据分析：敌人杀意削减67%，贪婪度削减42%，疑虑度提升89%……博弈模型进入第二阶段。】
他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再咄咄逼人，就可能过犹不及，激起对方的逆反心理。
于是，他的语气缓和了下来，甚至带上了一丝“推心置腹”、“为你着想”的意味。
“鬼影阁下，你在情报界鼎鼎大名，想必是个聪明人，最会算账。”
他收起了联络器，向前走了半步，这个动作让鬼影下意识地绷紧了身体。
“你算一笔账。”凌舟的声音平稳而富有磁性，“为了这里一些你还不能确定具体价值的源能水晶，去得罪一位SS级的存在，去得罪整个龙盾局，让你的名字从此挂上最高级别的追杀令……这笔买卖，划算吗？”
他没有再提什么同归于尽，而是将问题上升到了“利益”的层面。
对于鬼影这种人来说，利益，远比生命威胁更具说服力。
因为生命威胁可能会激发他的凶性，而利益权衡，只会让他回归理智。
这番话，句句诛心。
每一个字，都精准地敲打在鬼影那谨慎多疑的性格弱点上。
他是一个独行侠，是一个纯粹的利益主义者。他强大，但他从不打没有把握的仗，最忌讳的，就是招惹上这种背景深厚、无法力敌的庞然大物。
猎杀一头肥羊，和捅一个马蜂窝，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
鬼影面具后的目光，变得幽深无比。
他那实质化的杀意，如同退潮般缓缓收敛。
但是，那股属于A级强者的贪婪，却依然如同附骨之疽，盘踞在他的气场之中，不曾散去。
就这么走了？
他不甘心。
他能感觉到，这洞里的东西，价值连城！
他陷入了剧烈的思想斗争。
杀，还是不杀？抢，还是不抢？
凌舟静静地看着他，心中却是一片冰冷。
他知道，光靠言语和一件真假难辨的“证据”，还不足以让一个A级强者彻底放弃到嘴的肥肉。
谎言，终究是谎言。
必须再加一把火。
一把看得见、摸得着的，能让他感觉到“烫手”，能让他从心底里感到恐惧的火。
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洞壁上那些闪闪发光的水晶，一个更加疯狂，也更加大胆的计划，在他的脑海中，瞬间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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