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分钟后，一辆黑色的龙盾局越野车在寂静的夜色中无声滑行，最终停在了商业街外围拉起的封锁线前。
刺目的红蓝警灯无声地旋转，将周围建筑物的轮廓切割得支离破碎。
空气里混杂着烧焦塑料的刺鼻气味与淡淡的血腥味，地面上满是碎裂的玻璃、扭曲的广告牌和干涸的血迹，一派末日般的狼藉景象。
几名身穿白色防护服的龙盾局勘查人员正在现场忙碌，他们手中的各种精密仪器闪烁着微光，却无法驱散笼罩在每个人脸上的凝重。
一名勘查组长快步走到苏沐晴面前，摘下护目镜，露出一张充满困惑和挫败的脸。
“苏队，没有任何发现。”
他的声音很低沉，充满了无力感。
“能量残留检测，结果在正常波动范围内。光谱分析，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物质。现场采集的空气样本，成分也和普通街区没有任何区别。就好像……就好像那个失控的觉醒者是凭空发疯的一样。”
“所有仪器读数都显示‘正常’，这才是最不正常的。”组长补充了一句，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苏沐晴的脸色愈发难看。常规手段的失效，意味着敌人远比他们想象的更狡猾，也更可怕。
凌舟没有去听他们的汇报，他的目光早已越过那些忙碌的身影，投向了那片狼藉的中心。
他无视了那些闪烁着各色光芒的高科技仪器，径直走过警戒线，踏入了那片被能量肆虐过的区域。
在所有人不解的注视下，凌舟走到了街道的正中央，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这个动作，在紧张忙碌的现场显得格格不入，却又带着一种奇特的安定感。
他没有调动体内澎湃的能量去冲击什么，而是反其道而行之。D级巅峰的“物质重塑”能力，被他以一种前所未有的精微方式，逆向催动。
他不是在“重塑”，而是在“读取”，在“聆听”。
他的精神力延展开来，化作亿万根无形的触须，探入了这个空间中的每一个角落，与空气中那无处不在的尘埃，建立了链接。
一瞬间，他的世界变了。
在他的“尘埃视界”里，整个现场呈现出一幅光怪陆离的景象。
周围的建筑、车辆、狼藉的残骸都褪去了色彩，化作由无数灰色数据点构成的、静默的几何轮廓。空气不再是虚无，而是由无数悬浮的、同样是灰色的尘埃粒子组成的、缓慢流动的海洋。
这是世界的物理本底，是正常的、未被干涉的状态。
但在这片灰色的海洋中，却漂浮着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那是一些极其微弱、极其细小的粒子，它们呈现出一种深邃的、能吞噬光线的暗色。它们没有固定的形态，就那么无声无息地、幽灵般地悬浮在空气里，或者悄然附着在地面、墙壁的尘埃之上。
它们的数量极少，能量波动也微弱到了极致，与整个环境的背景能量几乎融为一体。任何精密的仪器，都会将它们当做可以忽略不计的“背景噪音”。
可是在凌舟的“尘埃视界”里，这些暗色的粒子却无比清晰，如同白纸上的墨点，触目惊心。
他能“看”到，这些暗色粒子散发着一种冰冷、邪异、充满混乱与堕落意味的气息。
这股气息……他无比熟悉！
就是它！
凌舟的心脏猛地一缩。他的记忆瞬间被拉回到了那个阴暗潮湿的地下防空洞，拉回到了“鬣狗”那个邪恶的祭坛前！
当时他感受到的，就是这种同源的能量！
只是，“鬣狗”使用的版本，粗糙、狂暴、充满了杂质，像是一锅胡乱炖煮的毒药。
而眼前的这些暗色粒子，其结构之精巧，性质之隐蔽，效率之霸道，简直是“鬣狗”那个粗糙版本的完美进化体。
如果说“鬣狗”的手段是手工制作的土炸弹，那眼前的这些，就是经过无数次精密计算和实验后，被制造出来的、足以引发瘟疫的、无形无影的生化武器！
“深渊之眼！”
凌舟猛地睁开了双眼，两道骇人的精光从他眼底一闪而过。他转过头，看着满脸期待和疑惑的苏沐晴，声音低沉而肯定，每一个字都砸在冰冷的空气里。
“是‘深渊之眼’干的，错不了！”
苏沐晴的身体瞬间绷紧，脸上的疲惫被极度的震惊所取代。
“深渊之眼”这四个字，对龙盾局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意味着最高等级的警报和最惨烈的战斗。
“你确定？你发现了什么？”她急切地追问，声音都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
“一种粒子。”凌舟用最简洁的语言，将自己的发现和盘托出，“一种我称之为‘负能量污染源’的微观粒子。它对普通物质和普通人无害，但能像病毒一样侵蚀和扭曲觉醒者的能量核心，诱发他们失控暴走。这种手段，和我们之前遇到的‘鬣狗’，同出一源。”
苏沐T晴的脸色，一点点变得惨白。
她不是蠢人，凌舟话里的意思，她瞬间就明白了。如果真是“深渊之眼”在背后策划了这一切，那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零星的异能者失控事件。
这是一场针对全城所有觉醒者的、蓄谋已久的、无差别恐怖袭击！
一股寒意从她的尾椎骨直冲天灵盖。
“能……能追踪到这种粒子的来源吗？”苏沐晴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抖，这是她此刻唯一能想到的破局希望。
凌舟的目光扫过这片被污染的夜空，缓缓地摇了摇头。
这个动作，让苏沐晴刚刚燃起的一丝希望，瞬间又沉了下去。
“不行。”凌舟的回答很干脆，“它太微弱，分布得太广，也太没有规律。直接追踪，就像试图在大海里捞到一滴特定的墨水一样，不可能做到。”
他看着苏沐晴那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话锋猛地一转，那双深邃的眼眸里，闪烁着数据流般的光芒，充满了强大的自信和智力上的绝对优越感。
“但是……”
“任何物质的扩散，都必然要遵循其固有的物理定律和动力学模型。”
“一滴墨水我们找不到。”
“可如果……我们能找到足够多的、散落在城市各处的‘墨点’呢？”
凌舟的嘴角，勾起了一道冰冷的弧度。
“只要有足够多的样本数据，我就能反向建立出扩散模型，推演出……那只将墨水投进大海里的手，它最初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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