缺耳朵小熊

从苏州回来那天，杨暖雪的帆布包鼓鼓囊囊的。除了给谈沁佳带的桂花糕，最底下压着片晒干的荷叶——脉络清晰，像洛成东画的辅助线，被她小心地夹在语文笔记本里。

刚进家门，手机就在兜里震个不停。群里弹出洛成东的消息，配着张数学试卷的照片：“假期小测，最后一道题我用了‘荷叶辅助线’，懂的都懂。”

杨暖雪笑着点开图片，果然看见他在辅助线末端画了片小小的荷叶，旁边歪歪扭扭写着：“拙政园的月亮，算对了吗？”

她拍了张荷叶标本的照片发过去：“三个月亮，加一片荷叶裁判。”

洛成东的视频通话突然弹进来，她手忙脚乱接起来，镜头里他正坐在书桌前，背后的窗户开着，能看见他家阳台上摆着盆月季，花瓣上还沾着露水。

“看我给你带的礼物。”他把手机转了个方向，镜头对准桌角——一只缺耳朵的小熊玩偶，爪子里抱着支钢笔，“路槐安他姐是做手工的，我照着你草稿纸上的画的。”

杨暖雪的手指摩挲着笔记本里的荷叶，突然觉得喉咙有点发紧：“丑死了，耳朵都不对称。”

“那才独一无二啊。”他把小熊转了个圈，“等你数学考到100，就把它送给你。”

视频里突然传来谈沁佳的声音：“洛成东你作弊！明明是我告诉路槐安他姐小熊的样子！”镜头晃了晃，谈沁佳的脸挤进来，“暖暖，苏州的藕粉圆子好吃吗？洛成东说你肯定会带，昨天还跟我打赌呢。”

杨暖雪刚要说话，就看见洛成东伸手去捂谈沁佳的嘴，两个人在镜头里闹作一团，路槐安的笑声从远处飘过来。阳光透过屏幕落在她脸上，暖得像苏州的午后。

挂了视频，她从包里掏出块桂花糕，咬了一口。甜香漫开时，突然发现笔记本的荷叶标本旁，不知何时多了行小字，是洛成东的笔迹：“其实池塘里的月亮，和你眼睛里的，是同一个。”

国庆假期的最后一个傍晚，四个人约在学校门口的奶茶店。洛成东把小熊玩偶放在桌上，杨暖雪刚要去拿，他突然按住她的手：“先做道题——已知小熊缺了只耳朵，半径3厘米，求它的可爱程度。”

“无穷大。”她脱口而出，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像触到团小小的火苗。

谈沁佳和路槐安在旁边起哄，奶茶店的风铃叮当作响。杨暖雪抱着小熊玩偶，突然发现它的耳朵虽然缺了块，却缝着片小小的荷叶布贴——和她带回来的标本，一模一样。

晚风卷着桂花香钻进店里，洛成东低头喝奶茶时，阳光在他的睫毛上跳。杨暖雪摸着小熊爪子里的钢笔，突然明白，有些约定不用说出口，就像荷叶的脉络会记得月光，她的草稿纸会记得那些缺耳朵的小熊，而这个国庆的甜，会悄悄融进往后的日子里，变成讲题时相碰的手肘，变成草稿纸上并排的名字，变成那句藏在荷叶标本后的话——

原来喜欢一个人时，连辅助线都会偷偷偏向他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