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里,顾沉攥着报警电话的手微微颤抖,听筒里传来陆执驱车赶回的引擎声。他突然顿住——窗外警灯尚未亮起,而玄关处传来钥匙转动的轻响。
陆执推门而入,浑身被雨水淋透,发梢滴着水,眼神却不再是往日的偏执,而是碎裂的恐慌。他手里紧握着一个丝绒盒子,踉跄着扑到顾沉面前,单膝跪地:“别报警……求你……”
顾沉看着他掌心被雨水泡得发白的盒子,里面躺着一枚设计简约的银戒。陆执声音嘶哑:“我去了趟珠宝店……本来想等你愿意接受时……”他忽然抓住顾沉的手腕,却不是禁锢,而是将戒指轻轻套在他无名指上,“我知道错了,顾沉。我不该把‘爱’变成锁链。”
警笛声由远及近,陆执闭上眼,主动伸出双手:“你走吧,去拿回你的自由。如果法律要惩罚我,我接受。”
陆执因非法拘禁被判缓刑,需接受强制心理治疗。顾沉搬离了城市,在邻市重启心理咨询室。他摘下了那枚戒指,却在某个深夜整理旧物时,发现陆执寄来的治疗报告——每一页都记录着他如何剖析童年缺爱导致的偏执型依恋,如何在医生引导下理解“尊重”与“占有”的边界。
一年后,顾沉受邀参加行业交流会。在茶歇区,他意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陆执穿着干净的白衬衫,正腼腆地向主办方询问心理咨询师的职业资格培训。四目相对时,陆执慌忙低下头,手指紧张地绞着水杯。
顾沉端着咖啡走过去,阳光透过落地窗洒在两人之间。“陆执?”
陆执猛地抬头,眼中闪过惊喜,随即又化为不安:“顾……顾医生,好久不见。”他瘦了些,眉宇间的阴郁被温和取代,只是看向顾沉的眼神里,仍藏着小心翼翼的情愫。
此后,陆执真的成了心理咨询行业的新人。他不再刻意出现在顾沉面前,却会在行业群里默默关注顾沉分享的案例,偶尔在学术论坛上远远坐在角落。
一次暴雨夜,顾沉的车抛锚在郊区。正当他焦急时,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停在旁边——陆执摇下车窗,撑着伞跑过来,手里还拿着工具箱:“我……我刚好路过。”
修理时,陆执的手指被零件划破,顾沉下意识拿出创可贴替他贴上。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都僵住了。陆执低声道:“以前我总以为,把你锁在身边才是拥有。现在才明白,真正的爱,是你站在阳光下,而我有勇气陪你一起走,哪怕只是并肩。”
半年后,顾沉的咨询室收到一束白玫瑰,附带一张卡片:“顾医生,我通过了执业考试。如果……如果您不介意,能否一起吃个饭?——陆执”
餐厅里,陆执紧张得切牛排的手都在抖。顾沉看着他笨拙的样子,忽然笑了。他从口袋里掏出那枚被收起来的银戒,轻轻放在桌上:“陆执,你知道这枚戒指现在像什么吗?”
陆执瞳孔骤缩,脸色发白。
“像一道疤。”顾沉指尖划过戒面,“但疤愈合后,也可以是皮肤的一部分。”他抬起眼,目光清澈,“如果你愿意用接下来的时间证明,‘爱’可以是自由的同义词……”
陆执猛地抬头,眼中爆发出难以置信的光亮。顾沉将戒指推到他面前:“这次,换你决定,是把它收起来,还是……”
陆执颤抖着拿起戒指,没有像上次那样急切地套上,而是轻轻握住顾沉的手,将戒指戴回自己无名指上,然后把顾沉的手贴在胸口:“我会用余生证明,爱不是牢笼。顾沉,这次换我走向你,用你愿意的速度。”
又是一个A市的雨夜,顾沉的咨询室门口,陆执撑着伞等他下班。两人并肩走在雨中,没有刻意的肢体接触,却能感受到彼此身侧的温度。
“明天有个公益心理讲座,我报名了志愿者,你要一起来吗?”陆执问。
“好啊。”顾沉点头,雨水打湿了他的发梢,却漾着笑意,“不过先说好,迟到要请我喝咖啡。”
“没问题。”陆执的声音里带着雀跃,像个得到糖果的孩子。
远处的霓虹灯在雨幕中闪烁,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曾经的囚禁之境已化为身后的暗影,而前方的路,是两个灵魂在经历扭曲与救赎后,终于选择以平等的姿态,走向彼此的光。那枚银戒在陆执指间闪着微光,不再象征禁锢,而是刻着“尊重”与“等待”的,迟来的承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