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灵树的倒影,正悬浮于水面之上。
不,那不是简单的倒影。
那是一个与地面上一般无二的食灵树,只是它是头下脚上,完全倒立的形态。
一株与地面上一模一样的食灵树,正头下脚上地倒悬于池水之上,根系朝天,与密室穹顶垂下的无数根须紧密相连,仿佛它们本就是天生一体。
两株树相连的树干部分,已然看不出原本的形态,无数活物般的气泡在树皮下疯狂蠕动,此起彼伏,聚散不定。
时而,那些气泡会汇聚成一只只拼命向上伸出的手掌,指节扭曲,充满不甘。
时而,又会化作一张张无声哭喊的嘴,唇形开合,诉说着无尽的痛苦。
更多的,是变成一只只孤零零的眼睛,布满血丝,怨毒地扫视着这片禁地。
整个地下密室,都回响着无数男女老少的哭喊,那声音并非从空气中传来,而是直接撞入人的神识,尖锐而绝望,震得清栊头痛不已。
清栊每走一步,心中的寒意就更重一分。
她终于明白,为何食灵树下的泥土会有黏腻的触感,为何空气里会弥漫浓重的血腥腐臭。
因为这棵树。
根本就不是用寻常的灵气滋养的。
它是用无数鲜活的元神,用他们的血与泪,用他们的绝望与怨恨,浇灌出来的魔物。
那个在外人眼中温文尔雅的含风君,竟在自己的府邸之下,造出了这样一个活地狱。
这里寄养了何止成百上千的元神。
食灵树反哺的那点微末能量,对于如此庞大的数量而言,不过是杯水车薪。
为了维持神智不散,出于最原始的本能,他们唯一的选择,就是互相吞噬。
强者愈强,弱者消散。
可就算是最强的那个,又能撑多久?
最终的结局,依然是彻底湮灭,从此断绝轮回之路,连做个孤魂野鬼的机会都没有。
这比杀了他们还要残忍百倍。
清栊的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痛感让她勉强维持着镇定。
掠取这么多元神,沐齐柏到底想做什么?
另一边。
花月夜里依旧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明意焦急地躲在后院一处假山后,不停地朝通往正厅的月亮门望去。
她本想直接去找仙子,可走出没多远,就听见有人说纪仙君今夜被几位大人请到了花月夜。
有纪伯宰打头,更稳妥一些。
她轻车熟路地避开人群,从后门溜了进来,找到了正跳完一支舞在休息的章台。
自从跟着清栊仙子住进那处宅院,她便找机会与章台重新联系上了。
章台一听明意是为自家仙子而来,仙子又与纪仙君相识,二话不说,就赶去了前厅。
没过多久,纪伯宰便出现在了月亮门外。
他似乎刚从某个酒局里脱身,身上还带着淡淡的酒气,但神情却是一片清明。
明意立刻从假山后跑了出去,跑到他面前,因为跑得太急,说话都有些喘。
“纪仙君,仙子有危险!”
纪伯宰原本疏离的表情瞬间凝固,他周身的气场一变,沉声发问:“说仔细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