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沉舟的叙述停了下来。
眼中的波澜渐渐归于平静。
他从前一直觉得。
人生，实在是寂寞如雪。
站在权力的顶峰，放眼望去，尽是臣服与畏惧，没有一个可以并肩而立的人。
直到清栊走到他身边。
她像一束光，照进了他漫天飞雪的世界，他才觉得，这世间，仿佛也并不难熬。
他客观的审视着自己的过去，沉舟病树也好，千帆万木也好，他都坦然接受。
清栊缓缓抬起手，指腹温柔地抚过他的眉头，满眼都是藏不住的心疼。
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一个眼神，便似有千钧之力，足以抚平他心底所有翻涌的伤痛，他喉头发紧，泪水几乎夺眶而出，他也有人心疼。
“你不喜他，我亦不想见他。”
李沉舟握住她的手，将她整个人紧紧抱在怀里，他缓了好一会儿，才释然地开口。
“皇室虽腐败。”
“但皇帝却也有一腔救国之心。”
他亦是。
只是，他们选择的道路，截然相反。
李沉舟明白皇帝为什么要见清栊。
左不过是想将清栊，将她背后的灵枢商会，拉入他那个所谓的救国阵营。
但他担心的，远不止于此。
他担心的是那位表兄在长生面前，会露出比吞下江湖大派时更加疯狂的贪婪。
“我与你一同去。”李沉舟低头，看着怀中的人，一字一句地说道。
清栊却摇了摇头，“不必。”
她有自己的谋划。
李沉舟若在身侧，她又如何能够大发神威，让皇帝见识一下，什么是仙？
她当然知晓李沉舟的抱负，整合江湖，挽救大熙，祈愿一个国泰民安的未来。
何其宏伟，又何其……天真。
她并非此界之人。
这个世界中原皇权的兴衰更迭，于她无关，大熙国破也好，北荒入主也罢。
都与她的根本大道无涉。
她对此界没有李沉舟那样的家国情怀，更做不到为了这群素不相识的异界之人。
赌上自己的一切。
即便眼前这个男人，已经走进了她的世界，这份念头未有过半分动摇。
在她看来，倾尽所有辅佐一个男人坐上世间权力巅峰的位置，是最愚蠢的行为。
更何况，李沉舟本身对那个位置毫无兴趣，她若为了他，为了这个所谓的大熙，出钱，出力，耗费心神，最终的结果是什么？
李沉舟不屑一顾。
她自己，更无心当皇帝。
到头来，她拼死拼活打下的江山，岂不是要拱手让给一个不相干的旁人？
凭什么。
当一个吃力不讨好的救世主？
她的目的从始至终只有一个。
传道授业。
将更高层次的修行体系，播撒在这个世界上，拔高整个武林的上限，获取能量。
她的传道之地选在大熙，这本身，就已经是她给予这个王朝最大的善意与挽救。
若即便如此，大熙依旧走向覆灭。
那只能是时也，命也。
……
清栊拒绝了李沉舟的陪同，但他最终还是跟了过来，沉默地守在她的马车旁。
她掀开车帘，看着身形笔挺，满眼皆是挥之不去忧虑的男人，勾起一抹淡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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