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颜幸举着油灯第三次绕到废弃寺庙后墙。墙根处半埋的青砖缝隙里,几缕绛紫色粉末在火光下泛着诡异的光泽,与她袖中沾着的香料颜色如出一辙——正是徐想仁今早送来的检验结果,那股奇异香气竟混着西域曼陀罗花粉,此花剧毒,却能让人在癫狂中产生幻觉。
“沈夫人好雅兴。”阴恻恻的声音从头顶传来。颜幸猛地后退,只见吴主事不知何时爬上墙头,鼠目在她身上来回扫视,“太皇太后急召沈大人入宫,倒是便宜了某些不安分的人。”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颜幸心头一紧,循着声音奔至柴房,腐木朽门虚掩着,血腥味扑面而来。一具身着灰衣的尸体蜷缩在角落,喉间插着半截银簪,正是今早梁大人身边的老仆。
“这老东西死前一直念叨‘不该说’。”陆垂垂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折扇轻点尸体,“倒像是被灭口了。”他语气轻佻,眼底却凝着寒意。颜幸蹲下身,发现死者掌心紧攥着半片碎布,靛蓝色布料上金线绣着缠枝莲纹——正是礼部官服的纹样。
“陆公子对礼部服饰很有研究?”颜幸猛地抬头,目光如刀。陆垂垂笑容一滞,折扇“啪”地合拢:“颜姑娘说笑了,在下不过是......”
“报——!”侍卫的喊声撕破夜幕,“沈府遭贼,夫人陪嫁的玉珏被盗!”
颜幸浑身血液凝固。那对玉珏是母亲临终遗物,内刻前朝秘符,父亲曾反复叮嘱,此物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她转身欲走,却被陆垂垂拦住:“沈夫人留步,如今两起命案、一起盗窃案同时发生,您确定要舍本逐末?”
“让开!”颜幸抽出腰间软剑,寒芒抵住他咽喉。就在僵持之际,一道玄色身影破窗而入,沈渡周身染着血腥气,发间还沾着碎叶,显然刚经历过恶斗。他抬手打掉颜幸的剑,沉声道:“跟我回府。”
“沈渡,玉珏......”
“我已派人追查。”沈渡攥着她手腕的力道几乎要将她骨头碾碎,“但现在,有人想让太皇太后相信,这一切都是沈家暗中策划。”他凑近她耳畔,声音冷得像淬了冰,“包括那对带着前朝印记的玉珏,还有......你父亲通敌叛国的旧案。”
柴房外突然响起杂乱脚步声,吴主事的声音尖锐刺耳:“沈大人深夜私会外室,还想包庇凶犯?卑职这就禀明太皇太后!”
颜幸浑身发冷,终于明白这场阴谋有多狠——命案、盗窃、构陷连环相扣,既断她查案之路,又要将沈家推入万劫不复之地。沈渡的手悄然覆上她握剑的手,掌心温度透过衣衫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只管跟着我。”
门外火把亮起,将三人的影子扭曲地投在墙上。颜幸望着沈渡紧绷的下颌线,突然意识到,这场局,他们谁都输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