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稳稳地落在院子之中,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的尸体,鲜血汇聚成河。沈亦(沈桑衡的父亲)那血迹斑斑的头颅被沈母安放在尸体之上,而沈母腹部已被刺穿,可她的手却依旧顽强地按着那颗头,仿佛不愿让沈亦的尸体身首分离,她自己那半边身体则倚靠在了沈亦身上。
沈桑衡甩开雪莲的手,踉踉跄跄地奔至那两具冰冷的躯体旁,双膝跪地,声音颤抖:“爹爹!阿娘!你们醒醒啊!别睡了,女儿好害怕。爹爹!求您快快醒来,女儿以后再也不惹是生非了,真的好怕,求你们了,快醒过来呀。”她的眼泪如断线珍珠般滑落,眼神中满是无助与恐惧,双手不停地摇晃着那两个再也不会回应她的人。
雪莲抽噎着,泪水模糊了她的面庞,她颤抖着伸出手去轻抚沈桑衡的肩膀:“小姐,您别哭了,咱们得在天亮之前把所有的人安葬好啊。”她的声音里满是无奈与悲戚,仿佛这残酷的现实像一座大山压在她单薄的身躯上(雪莲从小就被沈府收养,是个孤儿,且沈府待她如亲生女儿,原先准备让他成为沈府的养女,雪莲拒绝)可她知道此刻不能任由悲伤泛滥,还有太多的事情等着她们去做。
沈桑衡轻抚着父母的面庞,声音里满是悲戚:“雪莲姐,快来瞧瞧!帝王当真是冷酷无情啊,竟让他们在此遭受了三日的烈日炙烤。娘亲生前那般爱美之人,如今……尸体都已经开始腐坏,散发出难闻的气味了。”
沈桑衡强撑着振作精神,用双手拭去脸上的泪痕,便与雪莲一同开始打水。一具具尸体被她们仔细地清洗干净,再为逝者换上洁净的素衣。随后,她们拿起锄头,在沈府后院挖掘墓穴,将那些不幸的死者安葬。安葬完毕,二人又继续打水,竭力擦拭墙壁和地面上触目惊心的血迹,想要让沈府恢复原本的模样。然而,地上墙上血迹斑斑,数量太多,又岂是轻易能够清理干净的?当她们已精疲力竭之时,仿佛连上天都于心不忍再看这惨状,顿时狂风呼啸,大雨倾盆而下,雨水猛烈地冲刷着整个沈府。
在这夜色如墨,狂风怒吼,大雨磅礴之际,沈桑衡拾起离她不远处的那柄断剑,剑锋映着月光泛出凄冷的寒光。她执剑而舞,声声唱词如泣如诉:风入窗棂碎玉壶,阶前霜色浸残烛。父母执戟辞家时,金甲犹沾塞北芜。她剑势骤然凌厉,声音转为悲愤:一报狼烟穿紫阙,再传捷讯抵皇都。谁料奸臣唇舌巧,构陷忠良入罪符!剑锋铮铮作响,似在呜咽:铁骑踏碎朱门月,刀光劈开画栋珠。稚子牵衣呼不得,血染青阶溅白襦。歌声已是哽咽:尸横庭院如秋叶,血漫沟渠涨绿蒲。冤魂夜绕将军树,犹向苍天唤丈夫。最后一式收剑,泪已满眶:凉雨洗尽英雄骨,昏鸦啄尽旧荣枯。至今不敢临故宅,风过空庭闻鬼哭。
沈桑衡单膝跪在地上,手中紧握着剑。此刻,雷电轰然炸响,“轰轰轰”的声音不绝于耳,仿佛也是在宣泄他对昏君的愤懑。一道令人毛骨悚然的雷电,猛然劈向宫外那堵红墙,似乎是在发出一个骇人的警告。周围的空气都因这狂暴的雷电而颤动,那红墙在雷电的冲击下变得摇摇欲坠,正如这王朝的根基,在昏君的统治下岌岌可危。每一道雷电的闪光,都映照出沈桑衡坚毅且愤怒的面庞,她宛如天罚的使者,要为这世间讨回公道,为沈府讨回公道。
雪莲望着雨中那个倔强的身影,心如刀绞。沈桑衡孤独地伫立在雨幕里,任凭冰凉的雨水打湿衣衫。雪莲冲了过去,在沈桑衡转身的瞬间,轻轻一记手刀将其打晕。看着昏迷过去的沈桑衡,雪莲眼中满是怜惜,她俯身将女孩打横抱起,向着雨夜深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