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如墨，渐渐浸透苍梧山的褶皱。
孔雀指尖凝着微光，在潮湿的岩壁上轻轻拂过，青绿色的灵力顺着苔藓蔓延，突然在某处藤蔓遮蔽的山壁前剧烈震颤。
"找到了！"
她翠羽广袖一挥，缠结的野藤如受惊的蛇虫般退开，露出仅容两人并行的山洞入口，洞口还散落着半片染着荧光的花瓣——那是罗丽独有的寻踪标记。
茉莉莲步轻移，素手抚过洞口斑驳的苔藓，腕间铃兰银镯发出清响。
"这些痕迹..."
她蹲下身子，指尖划过地面凌乱的脚印，其中一道浅而细碎的足迹明显属于未习过武的凡人
"有人匆忙间用石块清理过洞口。"
亮彩早已按捺不住，像只雀跃的黄莺般钻进洞内
"罗丽！我们可算找到你——"
话音戛然而止，鹅黄裙裾在洞道内划出半道弧线。
洞内点着两盏粗陶油灯，昏黄的光晕里，王默跪坐在干草堆旁，正用陶勺轻轻搅动石灶上的瓦罐。
她乌发松挽，斜插一支竹簪，几缕碎发垂在泛红的脸颊旁，淡青色粗布短衫洗得发白，袖口还打着工整的补丁，却难掩身姿的纤细柔美。
孔雀握着翠羽扇的手微微收紧。
她见过修仙界无数精心修饰的容颜，却从未见过这般素净天然的美。
那双清澈的杏眼带着惊惶，粉润的唇瓣微微张开，被烟火熏染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碎的阴影，恰似山涧边未经雕琢的璞玉，竟比宗门秘藏的琉璃灯还要动人。
黑香菱的绛紫色裙摆扫过洞壁，目光却死死盯着洞内石榻。
罗丽斜倚在堆叠的草垛上，藕荷色襦裙皱出凌乱的褶皱，发间歪斜的蔷薇绢花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更令她心惊的是，罗丽从不离身的琉璃坠子，此刻竟系在王默腰间，褪色的红绳打了个笨拙却紧实的同心结。
"你们怎么来了。"
罗丽的声音平淡得近乎冷漠，却让洞内温度骤降。
她缓缓坐直身子，伸手拢紧身上打着补丁的粗布棉被
——那是王默将自己唯一的夹袄改的。
王默下意识地往她身边靠了靠，带着薄茧的手悄悄覆上罗丽冰凉的指尖。
亮彩眨着大眼睛凑过去
"这位妹妹生得真俊！像新摘的山茶花似的！"
她伸出手想触碰王默的发梢，罗丽突然抬手抓住王默的手腕，将人猛地拽到身后。
"别碰她。"
罗丽的声音轻飘飘的，琥珀色眼眸却泛起冷光。
茉莉见状，连忙取出玉瓶倒出一滴灵液
"这是九叶露，给她补补身子。"
她温柔的目光落在王默眼下的青影，却见罗丽突然夺过玉瓶塞进袖中
"她喝不惯这些，我煮的粥就好。"
洞外传来夜枭的啼叫，孔雀收起惊讶的神色，翠羽扇轻敲掌心
"玄阴教已到半山腰，再不走..."
"我不走。"
罗丽突然起身，广袖扫落石桌上的陶碗。她转身紧紧抱住王默，将脸埋进对方肩窝
"我死也不离开默默。"
王默抬手轻抚罗丽的背，低声哄道
"我等你。"
这三个字让罗丽的身体剧烈颤抖，她猛地抬头，眼眶通红
"你要是敢看别人一眼..."
话音未落，已被孔雀揽住肩膀强行带走。
"王默！"
罗丽挣扎着回头，声音带着哭腔
"要是让我发现你和别人..."
她的威胁被山风撕碎，却在王默腰间晃动的琉璃坠子上，凝成滚烫的誓言。
直到六个身影消失在山道尽头，洞内未燃尽的油灯仍在摇曳，将两人依偎过的草垛，映成漫长等待的起点。
王默拾起地上的陶碗碎片，指腹摩挲着刻在碗底的小小"罗"字
——那是昨夜罗丽用碎石偷偷刻下的。
山风穿洞而过，带着潮湿的雾气，将这份隐秘的眷恋，酿成了岁月里最苦涩的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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