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云如血，残阳将废墟染成诡异的暗红色。
地震顺着武神凌僵直的目光望去，只见冰魄天极绽放的冷光中，有位少女怯生生躲在白衣女子身后。
她沾着尘土的脸颊泛着惊惶的绯红，湿润的眼眸像浸着晨露的琉璃，发间散落的珍珠步摇随着颤抖轻晃，美得让人心颤。
破碎的月白色披帛在风中翻飞，金丝绣纹如泣血的河，勾勒出她柔弱却倔强的轮廓。
“难怪失了魂。”
地震喉间溢出一声喟叹，玄铁护腕随着动作发出冷硬的碰撞声
“这凡人确实有颠倒众生之姿，面若芙蓉眸含秋水，顾盼生辉动人心。只是她太过纤弱，就像枝头摇摇欲坠的霜花，风一吹便要消散。”
他望着武神凌紧握画戟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铠甲缝隙间渗出的血珠滴落在龟裂的石板上，洇开暗红的花。
话音未落，武神凌已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魄虎画戟撕裂空气的尖啸惊飞了废墟中仅存的寒鸦，腥风裹挟着腐臭气息扑面而来，所过之处，破碎的梁柱再度崩塌，扬起漫天呛人的烟尘。
王默仰头望着身前的冰璃雪，对方周身萦绕的寒气让空气都泛起白雾，玉骨冰心般的面容上，幽冷的眼眸似藏着千年霜雪，发间霜花簌簌坠落，在地面凝成细碎的冰晶。
“为何救我？”
她声音发颤，裙摆上的金丝莲纹被冷汗浸透，黏腻地贴在腿上。
冰璃雪望着这张被恐惧染红的脸庞，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兄长托付时的话语在耳畔回响
“找到她，带她来见我。”
此刻看着少女颤抖的睫毛，她忽然生出几分嫉妒
“原来就是她，哥哥找的人，倒真是幸运。若我先遇见……”
她掐断思绪，广袖下的指尖已凝出薄霜。
她刚要开口解释，呼啸的腥风已扑面而来。
武神凌挥舞着魄虎画戟，虎首巨口中喷出紫黑瘴气，将周围的空气染成诡异的墨色。
“识趣就闪开！”
他的声音带着魔性的震颤，发红的双眼却始终黏在王默身上，仿佛那是他唯一的执念。
王默惊恐地蜷缩进冰璃雪怀里，冰凉的广袖裹住她颤抖的身躯，却挡不住那道灼热又可怖的目光。
她能感觉到身后女子的身躯紧绷如弦，周身寒意暴涨，冰蓝色的光芒在两人周身流转，织成一道晶莹的护盾。
“别想碰她！”
金离瞳的金骨宝剑带着凌厉剑气破空而来，鎏金面具下的眼眸闪过嗜血的光芒。
颜爵的折扇也旋出朱砂狐影，扇面的九尾狐仿佛活过来般，发出空灵的狐啸。
武神凌不得不挥舞画戟抵挡，黑与金的光芒相撞，爆发出刺目的强光，震得众人耳膜生疼。
在漫天光影中，火燎耶的赤红火蛇张牙舞爪地扑来，庞尊的雷霆如银蛇般窜动，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气息。
武神凌以一敌众，却越战越狂，画戟虎首睁开幽绿鬼瞳，武虎将军虚影在身后若隐若现，将攻击一一挡下。
千钧一发之际，地震猛地拽住武神凌的手臂，玄铁手套勒进他的皮肉
“只能回去了！他们人多！”
“我……”
武神凌还想挣扎，却被强行拖走。
临走前，他恋恋不舍地回望，王默苍白的面容在战火中愈发清晰，像一记重锤敲在他心上。
少女发间散落的海棠绢花被气浪卷起，飘飘荡荡落在他脚边，他下意识伸手抓住。
待他们离去，罗丽、白光莹等人立刻围了上来。
“默默！你没事吧？”
罗丽抓住她的手，感受到一片冰凉。
王默眼眶通红，哽咽道
“罗丽，我想回家，我要找爹娘……”
记忆中父母温暖的笑容与眼前的废墟重叠，泪水夺眶而出，滴落在罗丽的手背。
罗丽将她搂进怀里，轻轻拍着她的背
“好，我们回家，我陪着你。”
白光莹心疼地看着王默凌乱的发丝，素白指尖轻轻拂去她脸上的尘土。
时希低头盯着手中法盘，星轨状银饰流转着微光，眉头微皱却未言语，眼中闪过一丝忧虑。
花翎则若有所思地打量着冰璃雪，赤金铃铛发出细微的声响，似在警惕。
这时，冰璃雪轻声打破沉默
“你之前问我为何救你，是因为有人拜托我，他想见你。”
她望着少女红肿的眼睛，心中苦涩翻涌
“如果是我先遇见，我便能说，是我想见你，可偏偏……是哥哥。”
王默抬起泪汪汪的眼睛
“是谁？到底是谁？”
冰璃雪别开目光，望着天边最后一抹残阳，轻声道
“等你休息好，我自然会告诉你。”
另一边，幕天阁内，武神凌失魂落魄地瘫坐在座椅上。
阁内烛火摇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在墙壁上扭曲成狰狞的形状。
他盯着手中那朵干枯的海棠绢花，花瓣早已失去血色，却依然小心翼翼地摩挲着。
地震叹了口气，将一壶烈酒重重放在桌上
“不是我打击你，她只是个凡人。
尽管再如何貌美，她都是个凡人，病时呼吸会痛、流血会死，会在战火中轻易消逝。
你们之间隔着仙凡天堑，不可能的。
你不能因为她貌美，就觉得仅凭这份美便能跨越一切。
你甚至都不知道她的过往、她的性情，若仅凭皮囊就执着，还是尽早放下吧。”
“住口！”
武神凌突然暴怒，画戟重重砸在地上，将石板砸出蛛网般的裂痕
“我会了解她的一切！总有一天，我会让她不再是凡人！就算与全世界为敌，我也要将她留在身边！”
他的声音在空旷的大殿中回荡，带着近乎疯狂的执念。
角落里，水清漓倚着斑驳的立柱发呆，眸光空洞地望着穹顶流转的符文。
直到"凡人"二字飘入耳中，他才缓缓垂下眼帘，唇瓣微动，喃喃吐出一句
"凡人……吗？"
声音轻得仿佛一声叹息，却莫名让殿内温度骤降几分。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无意识地蜷起，掐进掌心的力道，让绣着暗纹的衣袖都微微发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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