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读课的琅琅书声刚在教室里漾开没多久，班主任就踩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进来。他往讲台上一站，目光扫过底下昏昏欲睡的学生，清了清嗓子：“昨天开会商量了两节课，最后一致决定——今天上午，还是给你们好好玩玩。”
话音刚落，教室里瞬间像被点燃的炮仗，原本耷拉着的脑袋齐刷刷抬起来，连带着浓重的困意都被这突如其来的好消息冲得烟消云散。陈雨麟第一个从椅子上弹起来，差点把桌子撞出声响，江北辰更是兴奋地拍了下桌子，震得课本滑到地上。
“安静！”班主任板起脸，手里的教案往讲台上一拍，喧闹声立刻像被掐断的磁带般戛然而止。他看着底下一张张写满期待的脸，嘴角忍不住漾起一丝笑意，“行了，既然是玩，就先放松放松，别绷着神经。”
穆瑞侧过头，正好对上徐情文的目光。她单手撑着头，手肘支在桌面上，另一只手还捏着没读完的语文课本，眼睛亮晶晶的，像盛着两汪清泉，正一瞬不瞬地看着他，带着点天真无邪的懵懂。穆瑞挑了挑眉，刚想开口，徐情文却忽然弯起嘴角，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然后若无其事地转回头，继续低头翻看课本，只留下穆瑞一头雾水地坐在原地。
“对了，”班主任忽然想起什么，语气沉了沉，“今天下午成绩就会贴出来，到时候你们就知道自己考得怎么样了。趁上午好好玩，下午可就没这心思了。”
说完，他转身走出教室，留下满屋子按捺不住的兴奋。直到下课铃声“叮铃铃”响起，教室里瞬间炸开了锅，学生们像脱缰的野马般涌出教室，朝着食堂的方向狂奔。
穆瑞、顾修诩、江北辰、夜天澜、陈雨麟、秦飞衍六人挤在打饭的队伍里，陈雨麟一边踮脚往前瞅，一边念叨：“今天食堂肯定有肉包，我闻到香味了！”江北辰推了他一把：“就你鼻子灵，等会儿多给我抢两个。”
六人端着餐盘走到窗边的位置坐下，晨光透过玻璃洒在桌面上，映得豆浆表面泛起一层金辉。穆瑞咬了口热气腾腾的肉包，含糊不清地说：“今天上午不打球了。”
陈雨麟刚喝进嘴里的豆浆差点喷出来，瞪大眼睛：“穆哥，不打球干嘛？难得又放风，不流汗多没意思！”
穆瑞瞥了眼旁边的夜天澜，手拖着下巴，似笑非笑地说：“有的人女朋友管得严，咱们总不能害他吧？”
其余四人瞬间反应过来，纷纷看向夜天澜。夜天澜放下筷子，故作镇定地扬了扬下巴：“我天不怕地不怕，还会怕一个女人？简直可笑！”
江北辰立刻接话：“那行，咱们就一直坐在这聊天，看看等会儿会发生什么事。”
夜天澜脸上的笑容渐渐僵住，眼神开始飘忽，手指不自觉地敲着桌面，过了几秒，他干咳两声：“我错了，咱们还是赶紧吃吧，吃完还有别的事呢。”
五人顿时笑作一团，顾修诩推了推眼镜：“不是说天不怕地不怕吗？怎么这就怂了？”秦飞衍跟着打趣：“听说‘妻管严’这病得趁早治，不然容易耽误终身大事。”
夜天澜红着脸没接话，闷头扒拉着碗里的粥，耳朵尖却悄悄红了。
吃完饭，六人慢悠悠地走在校园里。清晨的空气带着草木的清香，教学楼的墙面上爬满了牵牛花，紫色的花瓣上还沾着露珠，被阳光照得像缀了层碎钻。夜天澜忽然停下脚步，挠了挠头：“我……我得去找我家那位了。”说完，不等众人反应，就头也不回地往教室跑了，背影慌张得像被猫追的老鼠。
陈雨麟望着他的背影，嗤笑一声：“瞧他那点出息。”
回到教室时，徐情文、瑶琳婉、宋玖凝、苏瑾禾已经收拾好东西，正坐在座位上聊天。穆瑞走过去，敲了敲徐情文的桌子：“去草坪上玩会儿？”
徐情文眼睛一亮，立刻点头：“好啊！”
一群人浩浩荡荡地来到操场旁的草坪上，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草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穆瑞从书包里摸出一瓶矿泉水，拧开盖子喝了口，提议道：“玩真心话大冒险吧？转到谁，谁就选一个。”
众人纷纷赞同，穆瑞找来一个空的矿泉水瓶，放在圈子中间，用力一转，瓶子在草地上打着旋儿，最后稳稳地停在顾修诩面前。
顾修诩推了推眼镜，镇定地说：“我选真心话。”
陈雨麟立刻凑上前，挤眉弄眼地问：“说吧，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瑾禾的？别想撒谎，我们可都看着呢。”
顾修诩的脸“唰”地红了，连耳根都染上粉色。苏瑾禾坐在他旁边，也微微侧过头，眼里带着一丝期待。顾修诩攥了攥手指，声音低低的，却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朵里：“从上学期刚开学就喜欢了。”
江北辰吹了声口哨：“可以啊老顾，藏得够深的！没想到你是见色起意呢。”
瑶琳婉笑着踹了他一脚：“难道你不是吗？当初是谁见了我第一面，就天天往我座位上塞零食？”
江北辰嘿嘿笑了两声，挠着头没反驳。穆瑞看着他们，忽然开口：“其实大多男生都是这样吧，始于颜值，最后才忠于人品。就像你第一眼会注意到一朵花的颜色，却会因为它的香气，才总想着凑近看看。”
众人都没说话，草坪上安静了几秒，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瓶子再次被转动，这次指向了夜天澜。他刚被宋玖凝拽着过来，还没坐稳，就被点到，索性干脆地说：“我选大冒险。”
顾修诩扶了扶眼镜，慢悠悠地说：“那就抱着玖凝做十个深蹲吧。”
夜天澜二话不说，站起身弯腰将坐着的宋玖凝抱了起来。宋玖凝惊呼一声，下意识地搂住他的脖子，脸颊瞬间红得像熟透的苹果。夜天澜虽然看着清瘦，力气却不小，抱着人稳稳地做了十个深蹲，放下宋玖凝时，自己也有点喘，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宋玖凝递给他一张纸巾，小声说：“笨蛋，不知道量力而行啊。”语气里却带着藏不住的甜。
瓶子第三次转动，这次稳稳地停在了徐情文面前。她愣了一下，随即小声说：“我选真心话。”
陈雨麟立刻抢着发问：“情文，你跟穆哥发展到哪一步了？有没有……亲吻啊？”
徐情文的脸“腾”地红了，像熟透的樱桃，她低下头，手指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吟：“亲……亲过。”
“啊？”众人异口同声地发出惊呼，眼睛瞪得溜圆。夜天澜甚至忘了刚才的羞涩，凑上前追问：“不玩了不玩了，情文你跟我们讲讲，到底是什么感觉啊？”秦飞衍也跟着点头：“对啊对啊，跟穆哥亲吻是什么感觉？”
徐情文被问得不知所措，悄悄拉了拉穆瑞的衣角，求助似的看着他。穆瑞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故意逗她：“讲讲嘛，让我也听听。”
徐情文的脸更红了，声音低得像耳语，却刚好能让周围的人听清：“就……就软软的、暖暖的，像吃了棉花糖一样……”
穆瑞听着，心里像被温水泡过似的，甜丝丝的。他伸手揽住她的肩膀，把她往自己身边带了带，轻声说：“好了，别欺负她了，继续玩。”
玩了好一会，众人才躺在草坪上，望着头顶的天空，云朵像棉花糖一样飘来飘去。顾修诩忽然开口：“听说高二要分理科文科班了，你们都想选什么？”
江北辰满不在乎地说：“分就分呗，反正咱们几个肯定还能在一块儿。到时候如果雨麟和飞衍也找了女朋友，咱们就能凑两桌麻将了。”
夜天澜侧过头问穆瑞：“穆哥，你选什么？”
陈雨麟抢着回答：“穆哥之前不是说过吗？如果选的话，就选物化政啊。”
正说着，不远处的布告栏前忽然聚集了许多人，三三两两地围在一起，有人兴奋地叫出声，也有人唉声叹气地离开。顾修诩坐起身，推了推眼镜：“穆哥，好像成绩出来了。”
陈雨麟愣了一下：“不对啊，老班不是说下午才出来吗？”
秦飞衍撇了撇嘴：“他的话你也信？选择性相信就好。”
穆瑞站起身，拍了拍裤子上的草屑：“去看看吧，早看晚看都一样。”
众人跟着起身，慢慢往布告栏走去。布告栏前的人渐渐散去，只剩下几个还在仔细查找名字的学生。穆瑞站在后面，没往前挤：“你们去看吧，我在这儿等着。”
没过多久，陈雨麟第一个跑回来，手里还拿着从教室带的笔和纸，兴奋地说：“我年级第一百八十六！比上次进步了五十多名！”
秦飞衍也跟着过来，脸上带着满意的笑容：“我年级第八十二，还行，没退步。”
顾修诩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却难掩喜悦：“我年级前五十。”苏瑾禾走在他旁边，也笑着点头：“我也是前五十。”
江北辰搂着瑶琳婉的肩膀，有点得意：“我年级第六十，比琳婉差点，但进步空间大啊。”
瑶琳婉却一脸沮丧，低着头没说话。穆瑞看出她的不对劲，轻声问：“琳婉怎么了？考得不好吗？”
瑶琳婉的眼圈红了，声音带着哭腔：“穆哥，我……我年级二百名以外，肯定让你失望了。”
穆瑞笑了笑，拍了拍她的肩膀：“傻丫头，一次考试而已，有什么好失望的？下次再加把劲就行，不会的题随时来找我，保证给你讲明白。”他转头看向江北辰，“还愣着干嘛？赶紧哄哄人家。”
江北辰立刻搂住瑶琳婉，笨拙地安慰：“没事没事，二百名怎么了？在我心里你就是第一名！下次我帮你补课，保证让你冲进前一百！”
夜天澜和宋玖凝也走了过来，夜天澜挠了挠头：“我年级一百五，玖凝是年级一百，比我强。”
最后只剩下徐情文，她看着穆瑞，有点紧张地说：“我……我年级第八名。”
穆瑞摸了摸她的头，眼里满是笑意：“很棒啊，比我厉害多了。”
徐情文咬了咬唇，忽然想起什么，拉了拉穆瑞的衣角，支支吾吾地说：“之前……之前答应我的五个要求……”
穆瑞笑着点头：“放心，记着呢。五个要求，你慢慢想，想好了随时告诉我。”
徐情文的眼睛亮了起来，像落满了星星。
一群人说说笑笑地往教室走，阳光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一串紧紧连在一起的省略号。教学楼里传来其他班级的喧闹声，走廊上的黑板报写着“青春不散场”，粉笔字被风吹得微微发卷。
回到教室时，班主任已经在讲台上等着了，手里拿着成绩单。他清了清嗓子：“成绩大家应该都看过了，考得好的别骄傲，考得不好的也别灰心。高二分文理班的通知已经贴在布告栏上，想好了的明天把表交上来。”
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全班：“其实分科就像走路，有人喜欢走平坦的大路，有人偏爱绕点弯的小路，没有对错，只有合不合适。就像你们现在觉得天大的事，等过几年再回头看，不过是青春里的一道小坎。”
教室里安安静静的，没人说话。阳光透过窗户照在班主任的身上，他的鬓角似乎比开学时多了几缕白发。
“好了，”班主任把成绩单放下，笑了笑，“该玩的玩，该放松的放松。下午开始，就得收心了。”
第三节课的铃声响起时，穆瑞正帮徐情文整理书桌。她的课本上画着小小的卡通画，笔记本里夹着干枯的花瓣。徐情文忽然抬头问他：“穆瑞，你说我们会不会被分到一个班啊？”
穆瑞停下手里的动作，看着她紧张的样子，忍不住笑了：“会的，肯定会的。就算没分到一个班，我也会天天去找你，给你送零食，帮你讲题。”
徐情文的脸又红了，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往上扬。
走出教学楼时，阳光正慢慢往上升。陈雨麟和江北辰在前面追打嬉闹，顾修诩和苏瑾禾并肩走着，低声说着什么，夜天澜牵着宋玖凝的手，走得很慢，秦飞衍跟在他们后面，偶尔插句话。
穆瑞牵着徐情文的手，走在最后面。春风轻轻吹过，带着操场边蒲公英的绒毛，落在他们的头发上。
远处的篮球场传来拍球的声音，食堂的烟囱冒着白烟，广播站在放着老歌，歌词唱着“青春是手牵手坐上了永不回头的火车”。
穆瑞忽然想起班主任说的话，或许成长就是这样，不断地选择，不断地告别，却又在告别里藏着新的遇见。就像此刻的他们，手里攥着分科表，心里揣着对未来的期待，既忐忑又勇敢。
徐情文忽然踮起脚尖，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然后红着脸跑开了，像只受惊的小鹿。穆瑞摸了摸被亲过的地方，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笑出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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