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浊清云一觉醒来,她看着满柜琳琅满目,丫鬟青青还以为她是不满意,于是说道:“老夫人说了,如若小姐不满意,奴婢带小姐上街去定制几十套也行。”
本来挑中一件青色衣裳的浊清云手一顿,可以上街?但是她转念一想,那晚上怎么办呢?不行不行,她还得熟悉一下府上路线,思来想去,她还是穿这身青衣裳就可以了。
“小姐为何……要挂满铃铛啊。”浊清云有一个爱好,便是喜欢在头发上和腰间挂满小铃铛做装饰,偏偏旁人一瞧还不突兀,格外称心。
“难道……不好看吗?”
“好看好看,青青觉得小姐怎样都是美的,不是奴婢油嘴滑舌,奴婢是真的没有见过像小姐这么美的姑娘了。”青青低头轻笑,好有些害羞,浊清云点了下她额头。
浊清云扎了花辫垂至腰间,发尾还挂着流苏铃铛,辫子全程都装饰着小花点缀,走起路来一步一响,颇有少女的活泼。
“青青,走,我们去逛逛。”
浊清云给祖母请完安后,便在院子闲逛,她逛到后面觉得太过无聊,摘了一朵花坐在走廊亭子处,开始碎碎念。
“早知道,就上街了……还有好多好玩的。”
浊清云撑着下巴,她问起:“青青啊,我可以出府吗?”
“这个嘛……如若征得老夫人同意,小姐拿了出府令便可随时进出,无拘无束。”
“这么好,那我们晚上去街上玩吧,外面有好多好玩的,我给你买东西吧。”浊清云笑着看向青青,可青青却一脸惶恐。
“不行的不行的,小姐。府上的规定奴婢忘记告诉您了,用过晚膳后府中人是不得出府的。”
“谁都不行吗?任何人都不可?”
青青点点头,浊清云只觉得天要塌了,她以前最喜欢上夜市,特别是花灯节这种日子,这让她以后可怎么办才好啊。
正这样想着,走廊外的一群人引起了她的注意。
“快点,耽误了晚上办事可不好了。”浊清云看见几个小厮抬着箱子往尽头走去,她示意青青不要动,自己一拔腿就上前跟踪。
“小姐,您去干嘛啊?”
浊清云悄咪咪地跟踪他们,来到尽头的一个院子,她在四周打量,好像已经很多年没有收拾了,不过那箱子里面的到底是什么?还贴着符咒,难不成……和晚上府上要办的事有关系?
正这样想着,背后突然响起一个声音:“渺渺,你在这里做什么?母亲没和你说,不得踏入这里吗?”这个声音……这么粗犷,是云老爷。
浊清云转身看着面前人,果真是,长得就不像老实人的样子嘛。浊清云甜甜一笑,给他见礼。
“女儿在四处闲逛,看院门没关,于是误打误撞进来瞧瞧。没曾想是府中禁地,是女儿鲁莽了,还望父亲恕罪。”
“罢了罢了,你知错便好,天色不早了,早些回房休息吧。”
“是。”
浊清云看着云老爷离去的背影,她转头回望这院子,眼神里带着探究,但想来也是不能久待的地方,她提起裙摆走了出去。
在她离去后,院落闪过一个黑影,一只黑猫正在屋檐上凝望着她。
正殿
“看好大小姐了吗?”
“夫人放心吧,大小姐早早便睡下了。”
“那些仙师呢?到了吗?”
孔婆婆说道:“一早便让管家出去迎接了,兴许要到了。”
云夫人喝了一口茶,丝毫未注意到躲在后面偷看的浊清云。浊清云刚从那院子脱身后,青青便规劝自己回房休息,她找了个借口打发了青青,便是想到前厅来看看今晚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
“夫人,仙师到了。”
浊清云连忙又避了点,她趴在门上,看着这几个人,怎么觉得这么熟悉呢?
直至看清他们衣服上的花纹,她才知道,这不是风城的人吗?不过既然是风城亲自管,那百里七那混小子应当也会来,那浊清云便可不用担心了。她想贴近点,听听他们究竟聊些什么。想到这,她灵光乍现,手指轻动,一个小人便悄悄爬了过去。
“我家大女儿一直重病缠身,请来的医师都说是得了癔症,恐成疯子。可若楚一向是个大家闺秀,怎会突然得了此等病症,这平日里也没有受到什么打击啊。直到那日,府中下人起夜时,突然看见她像被妖魔附身一般,在尽头院子神神秘秘,院落里还时不时传出怪声。”
我当是什么呢,原来是这样子啊。
为首的人听了这话后,说道:“不知夫人可否,带我们去瞧瞧那院子。”
听开口的声音温和,瞧那模样也是个俊俏的温润公子,好像他就是百里七的第一弟子,温晏。听说刚过了锦鲤阁第六阁主的考验,正直逼第七阁,是少年英才。
“好,只是恐怕得让小厮带你们前去。”
“无碍的,我们走吧。”
浊清云在院中闲散,看着他们布下阵法,她笑了笑,为首的一个少年郎说道:“你这姑娘,笑什么?”
浊清云与他对视,少年见她不回答,还直勾勾地盯着自己,觉得这人实在有病。出口劝阻:“夜已深,我们要办正事了,还请姑娘回房吧。”
“我为什么不能待着?”
“你!”
温晏对少年说道:“温祁,对姑娘好好说话,你先去布阵吧。”
“还是这位公子好说话。”
“方才是师弟说话太冲,在下替他向姑娘道歉。夜已深,姑娘待在这不安全,在下可将姑娘送至院门,姑娘意下如何?”
真是便宜了百里七,有这样一位好弟子,温晏迟迟未得到回应,于是又叫了两声。浊清云这才回过神,她笑道:“多谢公子好意,只是受难的是我长姐,我放心不下故此失眠,想与仙师一同帮助我长姐。”
“原来是三小姐,只是,云姑娘,我们既然来此便是要护云府周全,于礼不合。”
“温晏,你同她废话什么啊?我们要办正事了。”
“这……”
“我不会耽误的,我会保护好自己。实不相瞒,我也会一点小玄术。”
“那你好生厉害啊~这么厉害,就别让我师兄担心了,在一旁看着办。”温祁阴阳怪气道。
“好啊。”
温晏还想多说什么,温祁却阻止了他,几人布好阵仗,便在此驻守。
突然,温祁手上的罗盘开始不受控制地乱转,就算施法也没用,温晏刚要上前查看,却被冒头的一团黑气给逼退。
温祁吩咐其他人都拿出佩剑保身,他看了眼浊清云,没好气地说道:“趁现在还早,云姑娘赶紧回去吧,别到时候受伤了。”
“温公子不比担心,我自有法子。”
“呵,但愿如此。”
温祁看见黑气袭来,拿起剑一个个解决,浊清云观察他的剑法,刚想做出点评,却察觉到后面的动静时紧急避开,她从荷包里拿出一张符便定上。
“你怎会……锦鲤阁的符咒。”
“还不错,懂得还挺多。”
温祁撇了撇嘴,便继续持剑,好不容易将黑气都消灭,正殿此时却传来声响。温晏与温祁对视一眼,顿感不妙,紧急朝里面跑去。温晏还回头对浊清云说道:“云姑娘,回房歇息吧。”
浊清云可不是那种放弃的人,她也跟了上去,刚到正殿,便看见失控的长姐朝云夫人要扑去,幸亏温晏他们先前的阵法,才让云若楚一直被限制。
“仙师,这……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云夫人急忙问道。
“是被附身的,温祁,缚魂绳。”
浊清云看见了锦鲤阁法器之一的缚魂绳,看来还真是看重这两个小辈,百里七一毛不拔的铁公鸡还为他们破例了。
温晏嘴里念着咒语,他挥动手指,缚魂绳便缠绕在云若楚身上,这一瞬,云若楚发出凄惨的叫声,云夫人面上焦急,她道:“若楚会不会出事啊?”
“夫人放心,邪祟离体,小姐会没事的。”
云夫人此时看见了躲在后面的浊清云,她皱了皱眉:“渺渺,你怎么不在自己房中?”
浊清云反正知道迟早要被发现的,她也没多大反应,她走到云夫人旁边,弱弱开口:“母亲,我担心长姐,这两天我还没和长姐正式说上一句话,长姐便出了这样的事,我……我实在是……”浊清云说着说着,泪眼婆娑,珍珠泪滴落,云夫人看着心疼,气顿时消了一半。
“那也不能不顾自己安危啊。”
“没事,有两位公子,女儿很安全。”浊清云转头看向他们,温晏温和一笑,温祁却给她偷偷翻了个白眼。
“仙师啊,这……接下来该如何?”
“缚魂绳只是暂时压制,不能根除,若要将邪祟逼出,实属困难,而这困难的法子也……”
“是什么?仙师尽管说来。”
“是要一至亲做引子,引那邪祟出来,并且要鲜活年轻的,老的那邪祟可嫌呢。”温祁说这话时,还和浊清云对视了一眼。
“什么?”云夫人说话时都不自觉颤抖,她握紧了浊清云的手,这时,云宁不知从何处出现。
“长姐出事,母亲,若要为长姐,那宁儿在所不辞。”
浊清云瞧着她,主动牵起了她的手:“二姐,仙师说的,可是至亲……二姐恐怕……”云宁被她突然一牵,愣了下,随即抽离了手。
“仙师,一定要血脉相连吗……”云宁的眼泪停在眼眶,温祁“昂”了一声,云宁顿时拿起手帕掩面哭泣,搞得温祁整个人都懵住了。
这怎么比那个叫云渺的还装。
云夫人心疼地看向云宁,她怜爱地看向她:“宁儿,你有这份心就足够了,母亲只希望你平平安安的就行了。”
云渺垂眸思考,突然,她眼中希冀,看向温祁。温祁刚想说,这死丫头还想整什么,突然听见她说:“母亲,我可以为仙师分担。”
什么?!
“渺渺,你……在乱说什么?”
“母亲,我是认真的,我想救长姐。母亲,虽然我比不得二姐姐一般,但是如果我此举可以帮助长姐,那我心甘情愿。”
殿外
浊清云站在正中央,她看向温晏,说道:“我相信你,温公子。”
“我们定会竭尽所能的。”
浊清云看向乌蒙蒙的天空,她的周围被画了一个圈,除人外任何东西不得入内,否则引火上身。云若楚此时也被带到跟前,她此时正昏迷着,浊清云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再发作,只能心里暗自祈祷。
温晏几人嘴里念起咒语,在此之前,他们为了保护其他人的周全,将云夫人几人给规劝回去了。浊清云看着他们,不禁提着口气,她不是不相信风城锦鲤阁的弟子,只是太过年轻,她当年也是这个年纪便经此,后面还是师父救自己的。
等等,师父?到时候这两个少年要是处理不好,定会发信号让百里七出面,百里七出面也挺好的,故人见面只要是百里七就行。
怎么想让他们出错了?不行不行,还是希望他们可以顺利成功的。能不能见到百里七,还是得看缘分的,强求不来。
突然,四周狂风大作,温晏里面吩咐其他人脱下外袍挡着,果然,云若楚身子一顿抽搐,浊清云近距离地看着,心里一阵惊慌。她刚想再看,那邪祟竟然已经冲到她面前,温祁立马拿起缚魂绳就要施咒套上,谁知,那邪祟竟直接朝温祁攻击。
温祁向后退了两步,温晏出剑挡在他跟前,与那黑气开始搏斗。眼见温晏吃不消,浊清云立马冲温祁喊道:“温祁!赶紧发信号弹!”
温祁竟把这事忘了,他拿出腰间的信号弹,朝空中就是一射,浊清云看向邪祟,她又掏出来符咒,这回是销魂咒。
即便是再厉害的,也会受到影响。只见那符咒跑到邪祟背上,是有点反应,不过不是很强烈,这倒是为温晏挣取了时间。他拿起剑,开始施展万剑合一。
他怎会此招?!
浊清云到死也不会忘记,当初的致命一击,便是这个。
四周受到巨大冲击,浊清云只觉得站不稳,温晏怎么这么厉害?这气场堪比剑仙,不对,这好像就是剑仙到场了。浊清云还没细细探究,就被力量冲得睁不开眼,来的那人一身黑衣,挥动手上利剑,轻而易举便将邪祟包括缚魂绳收入塔中。
“带回去,放回锦鲤阁。”
“是。”
等着一切外力都无,浊清云这才能抬眼查看,可只那一眼,她便说不出话来。她一心只想跑,可不知为何,血液像是倒流大脑,四肢僵硬,完全不能动。她说过,故人最想见到百里七,但还有一句话没有说,故人,她最不想面对的便是宫迟墨。
此时,这人完完全全地站在自己面前。
宫迟墨也像是早有预感一般,他回头朝浊清云这看去,只那一眼,他也傻了。更多的,是愤恨是惊讶,好像……还有欣喜,不过浊清云宁愿相信这是他想杀死自己的狂喜。
浊清云讪讪一笑,她假装自言自语:“有点困啊,要回房休息了。”
可是,当她刚迈过第一步,剩下的却什么也做不了。浊清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她就真的好像很困一样,竟直接闭上双眼,像昏睡过去了。
等浊清云再次睁开眼,却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陌生环境里,她吓得坐起,却在看见宫迟墨的那张脸时被吓得摔在床上。
“疼……”浊清云这声疼不是假的,她揉了揉自己后腰,小心翼翼地看宫迟墨。
“浊清云,你没死?”
浊清云也不知道要怎么说,她只能装疯卖傻,装傻充愣:“什么?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浊清云我不认识。”
“你还装?我与她自幼相识,怎会认不出?”
浊清云可不想马甲就这样掉了,她仍旧不承认,这情形傻子才认。浊清云一脸无辜:“我是云府三小姐云渺,不是公子口中说的浊清云。”
宫迟墨冷哼一声,他抓紧了浊清云的手腕,二人更加逼近,浊清云是真的慌了,她的呼吸声急促,就怕宫迟墨又把自己杀了。
“竹林那日,你忘了自己做了什么吗?”
浊清云思索一番,她“啊”了一声,难不成是亲了他一口他生气了?还是说……
浊清云凑近了点,她盯着宫迟墨半晌,嘴唇轻轻覆上,宫迟墨一瞬间又不知道做什么了,他好像又回到了那日,怕浊清云又消失,于是这回缠住了她的腰身。
不是等等,什么玩意?
浊清云睁开眼睛不可置信,她的手张张又合合,今天自己不能交代在这里。浊清云心一狠,咬住了他的嘴唇,顿时间,鲜血气息弥漫,浊清云趁此推开了他,装作一副泪眼汪汪的样子。
看她嘴唇带血,眼中含泪,发丝也乱了,换做任何一个男子都不会忍心。浊清云本身就是天下美人榜前三甲,生得可是幽清艳绝,这样一个气质清冷的美人,哭起来却是个梨花带雨,性格是个极为明媚的,论谁都想怜惜。可是不知是宫迟墨会伪装,还是他生性冷血,眼神丝毫未曾软下来。
“你先亲的,反倒成我轻薄你?”
浊清云被气了:“你!”
浊清云现在可是云渺的身份,不行不行。她抬眼望向宫迟墨,四目相对,她弱弱开口:“我名云渺,微小如尘埃,不过世间尔尔,生命弱小如浮萍,公子何至于此。”
浊清云一向自诩高傲,是不会说自己微小如尘埃,不会说人之生命弱小,即便再落魄。宫迟墨第一次怀疑她是不是浊清云,浊清云的眼泪滴落,她道:“如今,多谢公子替云府除掉邪祟,来日,必定相报。”浊清云没有办法了,她跪在床榻上,低着头述说,宫迟墨握紧双手,倒没有再说什么了。
浊清云擦干眼泪,她只希望以后再用这个身份重出江湖,或者有钱财傍身潇洒一世也好,浊清云是不会再见面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