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白

入夏的蝉鸣撕开暑气时，苏青音在城郊乱葬岗救下了那只遍体鳞伤的赤狐。它火红的皮毛上凝结着黑血，右耳豁开半道狰狞伤口，却仍固执地用爪子护着身下奄奄一息的幼雀。

“倒是个护短的。”苏青音笑着取出银针，指尖刚触到赤狐发烫的脊背，预料中的反抗并未到来。反倒是那只小雀歪头啄了啄她的手腕，引得赤狐发出不满的呜咽，琥珀色的眼睛里满是戒备与依赖交织的复杂情绪。

三日后，华府后院的凉亭里，华妍希正举着冰镇酸梅汤直皱眉：“阿音，你当真要把这泼皮养在苏府？前日雪球不过凑近闻了闻，它就炸毛扑上来，差点挠花我的脸！”

话音未落，被唤作“赤伶”的赤狐突然从苏青音袖中窜出，灵巧地跃上石桌，叼起碟中葡萄就跑。雪球“嗷呜”一声追上去，两只狐狸在九曲回廊间追逐嬉戏，火红与雪白的身影交错，惊起满架紫藤簌簌作响。

“你看。”苏青音指着在假山上并肩晒太阳的两只狐狸，赤伶正用舌头仔细舔舐雪球受伤的爪子，“动物比人更懂得真心换真心。”她想起昨夜赤伶蜷在她枕边，喉间发出低低的呜咽，爪子轻轻拍着她藏玉珏的香囊。

华妍希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忽然凑近压低声音：“说起来，自从你捡了这狐狸，京城里好几家医馆都遭了贼。那些失窃的药材......可都是能解百毒的稀罕物。”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赤伶，见那狐狸正警觉地竖起耳朵，又笑着转开话题，“明日诗会，你可愿陪我同去？听说七皇子也会露面。”

苏青音手中的茶盏微微一颤。自那日分别后，她再未见过李泽，却常在救治的病人身上发现似曾相识的云纹玉佩。赤伶突然跃到她膝头，爪子按住她欲摸向香囊的手，喉间发出警告的低吼。

“阿音姐姐好雅兴。”熟悉的阴阳怪气从月洞门传来，苏青乐身着蝉翼纱裙，身后跟着捧着古琴的丫鬟，“听说姐姐新得了只妖狐，莫不是想效仿妲己祸国？”她故意将琴盒重重放在石桌上，惊得两只狐狸炸毛而起。

赤伶护崽般挡在雪球身前，火红的毛发根根竖起，尾尖诡异地泛着幽光。苏青音正要开口，赤伶突然腾空扑向苏青乐，在距离她面门三寸处被一道黑影截住。

李泽的玄色衣袍还带着夜露，手中折扇稳稳抵住赤狐利爪。他望着苏青音惊愕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苏姑娘的新宠，倒是比某些人更懂得守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