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客厅里只剩下钟表的滴答声。贺峻霖张了张嘴，想问她怎么知道严浩翔，怎么知道他们的事，可看着母亲紧绷的侧脸，一个字也问不出口。
没几分钟，门铃响了。严浩翔走进来，轻声喊了句：“阿姨。”
“坐。”全梦书指了指对面的单人沙发，语气平静得可怕，“你们在谈恋爱？”
贺峻霖的脸“唰”地白了。严浩翔却往前站了一步，挡在贺峻霖身前：“阿姨，是的。我和贺峻霖在谈恋爱，是认真的，以爱情为基础的谈恋爱。”
“认真？”全梦书猛地站起来，声音陡然拔高，“两个男的在一起叫认真？贺峻霖，我从小教你的规矩都喂了狗吗？只有和男人才能是爱情吗？”
“妈！感情的事不是看性别……”贺峻霖想辩解，却被母亲狠狠打断。
“闭嘴！你还嫌不够丢人？”她指着严浩翔，“严浩翔是吧，我查过你，砚山严家的接班人，怎么？家大业大的也看得起贺家的产业，也需要来哄骗贺峻霖这个傻子吗！？”
“阿姨，我对贺峻霖从无哄骗。”严浩翔的声音很稳，眼神却带着恳求，“我知道您难接受，但我对贺峻霖是真心的……”
“真心？真心算什么东西？”全梦书的情绪彻底失控，抓起茶几上的杯子就往地上摔，“我看你也是个仪表堂堂的孩子 你的父母家人也知道你是这样的货色吗？”
贺峻霖急得眼眶发红，拉着严浩翔的胳膊想让他先离开，严浩翔却突然挣开他的手，“咚”地一声跪在了地上。
“阿姨，”他仰头看着贺峻霖的母亲，眼神亮得惊人，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我知道我说再多您可能都不信，但我刚刚说的话句句真心，我对贺峻霖的爱天地可鉴。不管您同不同意，我都不会放开他。如果您觉得是我带坏了他，所有责任我一个人担，但求您别为难贺峻霖。”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贺峻霖的母亲愣在原地，看着跪在地上的严浩翔，又看看旁边眼圈通红的儿子，嘴唇动了动，却说不出一个字。
全梦书有一丝的动摇，可内心深处永远的伤痛让她又清醒过来，“你倒是上下嘴唇一碰就……”
“够了！！”贺峻霖终于崩溃，“你要说什么？你还想说什么！？还要说我恶心下贱，然后扇我一巴掌送我进戒同机构治病是吗！？还是说远远不够，恨不得把我永远钉在耻辱柱上来审视你的亲儿子究竟有多么让你失望！！”
“妈，你从小爱我，护我，生下我养育我，你怎么羞辱我打击我改变我都没有关系。”
贺峻霖狠狠抹了一把眼泪，好像也在说服自己一般，“没有关系。”
说完抬头咬牙盯着全梦书，“可是这样说严浩翔……”
“不行。”
贺峻霖拉起严浩翔夺门而出，全梦书听到巨大的关门声脱力地倒在沙发上，良久，安静的客厅里爆发出女人脆弱的哭腔，“知有啊……我怎么办啊……”
——
宋亚轩是在孟文元出国前半小时收到短信的。对方显然是故意的，字里行间都是炫耀：“宋亚轩，你护得住贺峻霖一时，护得住一世吗？”
宋亚轩的心猛地一沉，他狠狠打了个冷颤。孟文元这种人，绝不会无的放矢。
刘耀文正环着他打游戏，看到宋亚轩脸色苍白着颤抖无耻地开始挂机。“宝宝，怎么了？怎么脸色那么难看？”
宋亚轩闭上眼冷静了一会儿，紧紧靠在刘耀文怀里汲取对方身上的力量，“耀文，我害怕……”
我害怕我的事情会给我爱的人带来伤害。
我害怕我护不住我爱的人。
我害怕着踽踽独行的十一年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不怕不怕，我在呢。”刘耀文轻抚着宋亚轩的后颈，把人如婴儿般提起来抱在怀里，“我在呢宋亚轩，有什么事情我们一起承担。”
“我会保护你，陪着你，永远爱你。”
刘耀文和宋亚轩以最快的速度赶到贺峻霖家，宋亚轩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总要看见贺峻霖才会安心的。
宋亚轩敲门没人应，也心急地刷指纹进了贺峻霖的家门。
客厅里只有全梦书一个人，她坐在沙发上，背对着门口，肩膀微微耸动，地上还散落着几张纸巾。
宋亚轩放轻脚步走进去，在她身后站定，轻声唤她：“干妈。”
刘耀文挠挠头，“干……阿……阿姨。”
宋亚轩推了一把刘耀文，“你下去等我好不好。”
刘耀文自是无有不应。
全梦书转过身，眼睛红肿得厉害，看到宋亚轩蹲在她的面前愣了一下，随即苦笑：“芽芽啊。”
“嗯。”宋亚轩拉了把椅子坐下，没提贺峻霖和严浩翔，只是轻轻握着全梦书的手。
“霖霖的事，你知道是吗？”
宋亚轩的手骤然收紧，“知道。”
“知道？”全梦书抹了把脸，声音哽咽，“知道……知道好啊，你们都大了，都瞒着我。”
“干妈，”宋亚轩的语气很温和，却带着力量，“从小到大，你就像我的亲妈一样，你心疼我们，爱护我们，你温柔善良体贴，教会我们好多好多做人的道理，我们三观形成的每一个过程都有你的参与，你并不是不开明的人，可是为什么，唯独在这件事上，要以这样尖锐的方式伤害贺儿、伤害自己呢。”
全梦书摇摇头，“芽芽，你不懂……两个男人之间……”
“我懂。”宋亚轩的语气坚定，不再躲闪，“干妈，刚刚那个愣头愣脑的孩子，你看见了吗？他是我的爱人。”
“你……”
宋亚轩也跪下，把头靠在全梦书膝盖上，脸埋入全梦书的掌心，显得声音有些闷闷地，“干妈，你也要把我送进戒同机构吗？”
全梦书的眼泪啪嗒啪嗒的掉，“为什么……为什么啊……”
“干妈，只是因为爱情而已。”他顿了顿，又反问全梦书，“那么你呢？你接受不了同性恋，是因为传统的刻板印象，还是因为我？或者说，因为我妈妈。再或者说，因为宋望津和霍忍冬。”
全梦书听到这话浑身僵住，“你都记得？”
“从没有一刻敢忘。”
“可是干妈，他们是他们，我们是我们，我们是你亲自养大的孩子，我们看人的眼光，你不相信吗？干妈，不要让自己困在往事里，妈妈也不想看你这样的。”
全梦书沉默了，看着窗外渐渐暗下来的天，很久才轻轻“嗯”了一声，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疲惫。
宋亚轩没再多说，只是陪她坐着。
良久，才听见全梦书对自己灵魂的拷问，“芽芽，我是不是真的做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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