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文，回家吧。”
五岁的刘耀文揉揉惺忪的双眼，懂事的没有任何吵闹，乖乖从沙发椅上蹦下来，“妈妈，明天可以看见爸爸了吗？”
许筝垂下眼眸，没让孩子看见眼里的晶莹，摸摸小孩儿的头将人抱起来，刘耀文也乖乖的把头埋在许筝的颈窝。
“会呢，小文乖乖的，好好睡觉好好上学，爸爸醒来就会给小文奖励哦。”
“真的吗？”刘耀文来了精神，“那……那我想要荔枝可以吗？”
“荔枝？小文馋啦？好，妈妈明天就给小文买荔枝。”
刘耀文“嗯”了一声，没有继续追问为什么不是爸爸给自己买，他的脑袋总是懵懵的，只能看见大人们的双腿在忙碌的奔走，眼泪如雨水一般落入小耀文的世界，他知道爸爸或许要离开，去大人们说的那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也觉得爸爸小气，不带上自己和妈妈。
但他不生爸爸的气，他这一段时间里听见了许多声他听不懂的叹息，或许这就是那些高深莫测的故事里所说的“无可nai何”。
在还不知道无可奈何怎么写的年纪，小耀文就尝到了无可奈何的滋味。他趴在妈妈瘦弱的肩膀上看这个世界，这样高的视线对他来说其实有些陌生和恐慌，但那个哥哥说了，男孩子要坚强。
小耀文轻轻拍了拍妈妈的背，“妈妈辛苦了，要是我也有妈妈那么高就好了。”
许筝听到这个话停住了脚步，眼泪夺眶而出，她扶着小耀文的后背，又幸福又心酸。
“小文呐，你是男孩子，要是只长妈妈那么高就完蛋了！没有女孩子会喜欢你的哦。”
“没关系的妈妈，有男孩子会喜欢我哦。”
比如那个哥哥。
许筝抽了抽嘴角，“文呐，虽然妈妈对你以后的婚姻以及性取向不会做任何干涉，但你这……这……这趋势不得做受儿啊？”
刘耀文扭了扭身体，“妈妈，听不懂。”
“那妈妈换句话说，小文要好好喝牛奶，乖乖吃饭饭，这样就会长高，好吗？”
小耀文点点头，暗下决心要好好喝牛奶，先定一个小目标，就先长到那个哥哥一样高。
第二天的小耀文也有乖乖起床，上幼儿园，喝牛奶吃饭，但是爸爸还是没有从那个透明的小房子里出来，小耀文早就知道，大人说的话只能信一半。
比如说妈妈还是给自己买了荔枝。
刘耀文一手攥一个荔枝走向他发现那个哥哥的秘密基地，手脚并用爬上角落被遗弃的长椅。其实他并不知道那个哥哥今天会不会来，但他仿佛从出生就带上了许筝那股子倔劲，两只小手把荔枝握到快发烫，眼睛止不住地张望。
也不嫌累。
宋亚轩叹了口气从角落走出来。
“芽芽哥哥！”
稚嫩清脆的声音传入耳中，刘耀文一下子从长椅上滑下来奔向宋亚轩。
宋亚轩轻轻拍了拍他屁股上的灰，“你是冒失鬼吗？沉稳一点，做什么事都不要着急。”
“好。”刘耀文乖乖地应他，下一秒又好奇地看他，“芽芽哥哥，什么叫陈文？”
一年级的宋亚轩看不起这个幼儿园的小屁孩，但也只是叹了口气，宠溺地摸了摸刘耀文的头。
“芽芽哥哥，给你吃荔枝，你一个我一个。”
宋亚轩想逗他，“要是我全都要呢？”
“那就全都给芽芽哥哥。”刘耀文的声音坚定炙热，宋亚轩藏住自己身上的脆弱和从大人身上沾染的悲伤，试图教会刘耀文一些自己刚学会的生存法则。
“小文，凡事要以自己为重，永远不要这样毫无保留的付出。”
刘耀文撇撇嘴，“哥哥，听不懂。”
宋亚轩稚嫩的脸上装出高深莫测的模样，“等你到我这个年纪……”
哦不，以小文的智商，可能到自己这个年纪也不会懂。
“等你长大了就会懂了。”
刘耀文点点头，“我也好想快点长大呀。”
两个小朋友排排坐一起分享荔枝，汁水沾了满手。
芽芽和小文在被大人遗弃的地方、在这样荔枝围绕的香气中共享了一整个夏天。
刘耀文每天都有在乖乖喝牛奶，他太想要长高，这样就能听懂芽芽哥哥说的话，这样就能像妈妈抱起他一样抱起妈妈。
但是他的小目标还没实现呢，芽芽哥哥就走出了他的盛夏。
他还记得见芽芽哥哥的最后一面。
芽芽哥哥被一个好漂亮好漂亮的阿姨牵着，站在爸爸的病房门口和妈妈说些什么。刘耀文藏在妈妈的腿后面朝芽芽哥哥眨眼笑，罕见的，芽芽哥哥没有像平时一样温柔宠溺地回应他的邀请。
或许芽芽哥哥要在妈妈面前乖一点，陈文一点，所以才板着脸不理他的，应该要理解芽芽哥哥。
刘耀文总是愿意轻易地原谅所有人。
刘耀文听不懂两个大人说了些什么，只知道妈妈边笑边哭，就差给那个憔悴的漂亮阿姨跪下了。刘耀文无措的拍着妈妈的背，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在这个夏天，芽芽哥哥给他说了好多好多话，但还没有教会他怎么去安慰人。
漂亮阿姨蹲下来揽过刘耀文的肩，“小文是吧，长得真好看，不要害怕，男子汉要勇敢。”
芽芽哥哥也总这样说，小小的刘耀文觉得，芽芽哥哥就是天底下最勇敢的人了，他不怕虫子不怕烈阳也不怕大人的眼泪。
或许芽芽哥哥给他说男子汉要勇敢就是这个阿姨教的吧。
刘耀文挺直了胸背，往那一站就是个芽芽兵，大声坚定地回答：“是！”
芽芽哥哥站在后面看他，轻轻说了两个字，刘耀文没听见，后来再也见不到他了，总想他时才明白 当时芽芽哥哥好像在骂他“傻子”。
这人真坏。
长大的刘耀文想。
后来呢？漂亮阿姨牵着芽芽哥哥的手走了，芽芽哥哥在进入电梯前深深地看了自己一眼，刘耀文一直到长大都没有明白他的那个眼神，只记得当时自己好想好想冲进电梯拉起芽芽哥哥就跑。
跑去一个没有眼泪没有大人没有无可奈何的世界。
没关系芽芽哥哥，等我长高了，我可以卖牛奶盒给你买荔枝。
后来爸爸被很多穿着白衣服的人看，再后来爸爸就好了起来，可以给自己买荔枝，可以带自己去游乐场，可以骑在爸爸肩上看更高更远的世界。
但是他还没有长到芽芽哥哥那么高，就再也见不到芽芽哥哥了。
刘耀文有些懊悔，他想给芽芽哥哥写信，但是不知道芽芽哥哥的地址，也不知道芽芽哥哥的名字。
小小的刘耀文学语文时总是很认真的，他想要写出一手好字给芽芽哥哥写信（虽然再怎么练也是一手狗爬字），也想再一次见到芽芽哥哥时，用世界上最严谨的、最高级的语言介绍自己的名字。
然后说，“芽芽哥哥，好久不见。”
他记了那个盛夏好多好多年，记得那种彷徨无措，也记得那股萦绕在身边的、淡淡的荔枝香。
最终在重逢时居然只傻傻地说：“我是高一九班刘耀文，再出现这种情况来找我。”
太傻了，好在他再一次见到了他的荔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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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写一下往事，关于许筝为什么说“事实上只要你说，我就会倾尽全力的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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