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粒在夜风中打转，刮得人脸生疼。我勒紧缰绳，战马不安地踏着前蹄。三百精骑的呼吸声此起彼伏，像是暗涌的潮水。
"娘娘。"秦风凑近我耳边，温热的吐息混着血腥气，"前面有火光。"
父亲策马上前时，甲胄碰撞声格外清晰。他手背上的旧伤又裂开了，血珠顺着指节往下滴，在沙地上砸出细小的坑。
"分三路包抄。"他的声音像淬了冰，"记住，活要见人..."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婴儿啼哭。那声音撕开夜幕，刺得人太阳穴突突直跳。我猛地夹紧马腹，战马嘶鸣着冲出去。
沙丘后的帐篷比想象中要多。火堆旁坐着几个守卫，正在烤一只野兔。油脂滴在炭火里迸出火星，照亮他们腰间挂着的青铜令牌。
"是辽东军。"秦风压低声音，"看服饰不像正规军。"
我盯着最中间那顶大帐。帘子掀开时，飘出一缕熟悉的檀香。那个抱走云儿的女人抱着孩子走出来，月光在她指尖流转，像是藏着什么。
"把云儿放下！"我扯下披风甩出个弧线。三百精骑同时举枪，寒光映得半边天都发亮。
女人笑了。她轻轻拍着云儿的背，动作温柔得像是哄自己孩子入睡："娘娘不问问他脖子上戴的是什么？"
我这才看清云儿胸前挂着半块玉佩。它跟我的那半块一样滚烫，在月光下泛着血色红光。远处传来乌鸦的叫声，撕开黎明前的寂静。
"杀！"父亲的长剑出鞘三寸。
箭雨划破夜空时，女人突然把云儿举过头顶。她的动作太快，我甚至没看清她是如何转身的。云儿的哭声戛然而止，像是被人捂住了嘴。
"住手！"我勒马急停，马蹄扬起一片沙尘。那个女人站在几匹惊马中间，手里攥着什么东西。
秦风突然拽住我缰绳："娘娘你看！"
我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沙地上不知何时多了数十个火把，围成个巨大的圆圈。每个火把旁都站着个黑衣人，手里举着同样的青铜令牌。
"五年前那个雪夜。"女人的声音随风飘来，带着几分凄凉，"淑妃娘娘也是这样抱着双生子..."
父亲突然暴喝："放箭！"
弦声响起的瞬间，女人怀里亮起一道红光。云儿的身体像是被什么托住，缓缓往天上飘。我甩开秦风策马冲出去，却听见身后传来重物坠地的闷响。
"娘娘小心！"秦风的声音变了调。我回头时看见父亲倒在地上，玄铁护腕上的冰碴正在融化，水珠顺着指节滴在沙地上。
女人纵身跃起时，我抓住了她飘落的衣角。指尖传来灼痛，像是摸到了烧红的铁。云儿就在这时睁开眼，他后颈的印记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光。
"娘..."他伸出手要我抱，小脸红扑扑的，跟早上在慈宁宫时一模一样。
女人突然笑了。她看着我，眼神竟有几分温柔："别担心，我会好好教他...就像当年教我儿子那样..."
远处的火把突然同时熄灭。浓雾从四面八方涌来，遮住了整片营地。我感觉到怀里的暖玉越来越烫，像是要把皮肤烙出个印记。
"快追！"父亲的声音从浓雾中传来，带着几分沙哑。
秦风牵着战马找到我时，天已经蒙蒙亮。我跪在沙地上，手里攥着片花瓣。它颜色鲜红如血，跟父亲从断崖边捡到的那片一模一样。
"娘娘..."秦风的声音发颤，"要不要追？"
我没回答。云儿消失的地方残留着一丝檀香，让我想起慈宁宫，还有太后脸上涂满脂粉的样子。暖玉的温度顺着皮肤往上爬，烧得人心慌。
父亲走过来时，我看见他玄铁护腕上的冰碴又结上了。他蹲下身，指尖拂过我手中的花瓣："慈宁宫的桃花不该开在这个季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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