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医的房间与其他人的截然不同。
这里干净得不像话，所有物品都摆放得一丝不苟，仿佛随时准备接受检查。
只有那个歪斜的麻花辫，固执地保留着最初的形状，成为这个冰冷空间里唯一带着温度的存在。
魏风眠站在淋浴下，任由冰冷的水流冲去身上的血迹。
他小心地避开那个麻花辫，只用毛巾轻轻擦拭发梢。
水珠顺着他苍白的肌肤滑落，在那些新旧交错的伤疤上蜿蜒前行。
他银蓝色的眼眸空洞地望着墙壁，仿佛能穿透水泥，看到远方那棵梧桐树。
"辰夜..."他无意识地轻唤，声音被水声淹没。
洗完澡，他仔细擦拭每一寸肌肤，然后开始日常的"消毒程序"。
这是他在医院养成的习惯，如今成了保命的手段——在这个毒窝里，一点疏忽都可能致命。
他始终没有解开那个麻花辫。
这是辰夜给他扎的，他不知道自已能不能活着回去，总得留个念想。
梳妆镜前，他轻轻抚摸那个歪斜的发辫，指尖在粗糙的发绳上停留。
那里系着一根细细的红线，是逸辰夜那天偷偷编进去的。
"佑平安"，那个总是疯疯癫癫的人，居然也会相信这种民间习俗。
魏风眠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丝几乎看不见的笑意。
但很快，那笑意就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锐利。
门外传来敲门声："鬼医，首领有请。"
首领办公室今夜格外热闹。
几个新抓来的"叛徒"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其中有个不知死活的家伙，居然盯着魏风眠的麻花辫露出了猥琐的笑容。
"鬼医这发型挺别致啊。"那人醉醺醺地说，"像个娘们儿..."
话未说完，魏风眠的手术刀已经抵在他的喉结上。
"再说一遍。"魏风眠的声音冷得能结冰。
首领哈哈大笑："老李你找死啊！上次碰鬼医头发的人现在还在医院躺着呢！"
老酒瞬间醒了，冷汗直流："鬼医...我错了..."
魏风眠冷冷收刀，银蓝色的眼眸中杀意未消。
审讯过程中，魏风眠始终安静地站在一旁。
当其中一个年轻"叛徒"的目光与他相遇时，他突然轻轻眨了下左眼。
这个细微的动作几乎无人察觉，但年轻人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他认出了这个信号。
"我...我什么都不知道！"年轻人突然大喊，"要杀就杀！"
首领勃然大怒："拖下去！让鬼医好好'照顾'他！"
魏风眠微微躬身："是。"
地下审讯室比往常更加阴冷。
魏风眠支开所有手下，独自面对年轻人。
"编号。"他的声音冷得像冰。
"073..."年轻人颤抖着回答，"总部派我来接应您..."
魏风眠的手术刀在指尖转动："计划有变。
明天凌晨三点，东南角哨岗换班时有五分钟空隙。"
年轻人眼中闪过希望的光芒，但很快又黯淡下去："可是我怎么出去..."
"我会处理。"魏风眠突然提高音量，"既然你不肯说，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他猛地将手术刀刺入年轻人肩部，精准地避开所有重要血管。
年轻人惨叫一声，鲜血喷涌而出。
门外的手下听到动静，满意地离开了。
魏风眠快速写下一个小纸条塞进年轻人衣领："吞下去。伤口我处理过了，看起来严重其实不致命。"
年轻人忍着剧痛点头："长官...您..."
"别说话。"魏风眠的声音突然温和了一瞬，"活下去。"
接下来的审讯表演堪称完美。年轻人的惨叫声响彻整个据点，但所有伤口都巧妙地避开了要害。
当魏风眠满身是血地走出审讯室时，连最老练的打手都对他敬畏三分。
"处理掉。"他冷冷地吩咐，"扔远点。"
手下们心领神会——"处理掉"通常意味着扔到后山喂狼。
凌晨三点，魏风眠独自站在哨塔上。
东南角的哨岗正在换班，果然出现了五分钟的空隙。
他举起夜视望远镜，看到一个踉跄的身影正艰难地爬过铁丝网。
突然，探照灯亮起！几个哨兵发现了逃跑的年轻人！
魏风眠毫不犹豫地举起狙击步枪，准心对准了那个身影。
枪声响起。
年轻人应声倒地。
哨兵们跑过去检查，发现子弹精准地打穿了年轻人的心脏。
"鬼医好枪法！"哨兵竖起大拇指。
魏风眠面无表情地收起枪："收拾干净。"
转身的瞬间，他的手指微微颤抖——那一枪，他打的是年轻人胸口的血包。
子弹穿过血包，看起来像致命伤，其实只是皮肉伤。
这是他们早就计划好的戏码。
回到房间，魏风眠终于支撑不住，瘫坐在地上。
他从梳妆台暗格里取出一台加密手机，快速发出讯息：
"雏鸟已归巢。一切安好。——鬼医"
几分钟后，回复传来："等你归来。——苏"
魏风眠删掉所有记录，将手机放回暗格。
他对着镜子轻轻抚摸那个歪斜的麻花辫，银蓝色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坚定。
就快结束了。
等这一切结束，他就能回到那棵梧桐树下，回到...他的辰夜身边。
窗外，朝阳正在升起。
——
终究还是被发现了…
魏风眠被囚禁在首领的私人房间里，双手被特制的镣铐锁在床头。
那个歪斜的麻花辫依然固执地扎着，几缕碎发被干涸的血粘在苍白的脸颊上。
首领推门进来，手中把玩着一把匕首："鬼医...或者说，魏警官？真是没想到啊。"
魏风眠银蓝色的眼眸平静无波，仿佛被囚禁的人不是自己。
"怎么？不说话？"首领用匕首挑起他的下巴，"看在这张脸的份上，我可以给你个机会。跟我，或者死。"
魏风眠轻轻别开脸："做梦。"
首领勃然大怒，匕首猛地刺下！
魏风眠闷哼一声，鲜血从眼眶涌出，滴落在地板上，竟然化作一颗颗血红色的珍珠。
"这是..."首领震惊地看着地上的珍珠，随即露出贪婪的表情，"原来还是个宝贝！"
他举起匕首还想再刺，却被突然响起的爆炸声打断。
据点外，一个红眸少年正闲庭信步般走来。
子弹在他身边呼啸而过，却仿佛被无形的屏障挡住。
"啧，真是吵死了。"逸辰夜不耐烦地挥手，几个枪手瞬间爆体而亡。
他走进主楼，每一步都带着死亡的气息。
红眸扫过走廊里的尸体，嘴角勾起残忍的弧度："垃圾就该待在垃圾桶里。"
找到首领房间时，他正好看到匕首刺向魏风眠的一幕。
"啊啦..."逸辰夜的声音甜得发腻，"谁允许你们碰我的东西了？"
首领震惊地转身："你是谁？"
逸辰夜歪着头，红眸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我是来收债的哦。"他的目光落在魏风眠流血的眼睛上，声音突然冷了下来，"是这只手碰哥哥的吗？"
首领还没反应过来，右手已经齐腕断裂！
"啊啊啊！"首领惨叫着倒地。
逸辰夜踩住他的断腕，轻轻碾动："我折磨人的手段，可不比哥哥差哦。"
他转头看向魏风眠，语气又变得委屈："哥哥，你可不乖啊。怎么能背着我偷偷来这当卧底呢？可让我好找啊..."
魏风眠艰难地开口："小兔子..."
"嘘——"逸辰夜的手指轻轻按在他唇上，"等我先处理完这些垃圾。"
接下来的场面堪称地狱。
逸辰夜用最残忍的手段折磨着每一个参与伤害魏风眠的人，却偏偏不让他们立刻死去。
整个据点仿佛变成了人间炼狱，惨叫声不绝于耳。
当他终于回到房间时，浑身浴血，红眸却亮得惊人。
"阿晟，"他温柔地解开镣铐，"我来了。"
魏风眠虚弱地靠在他怀里："眼睛..."
"没事的，"逸辰夜轻轻吻去他眼角的血泪，"我会治好你的。"
他横抱起魏风眠，走出这个人间地狱。
在经过首领"尸体"时，他故意踩了一脚，却没注意到那人还有微弱的呼吸。
回到安全屋，逸辰夜小心地把魏风眠放在床上。
他打来温水，仔细擦拭魏风眠脸上的血迹。
"哥哥..."他的声音突然带上了哭腔，"我好害怕...差点就失去你了..."
魏风眠摸索着握住他的手："我没事。"
"怎么会没事！"逸辰夜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他们伤了你的眼睛！他们碰了你！我要把他们都杀光！"
"辰夜，"魏风眠轻声安抚，"冷静点。"
逸辰夜跪在床边，把脸埋进魏风眠掌心："哥哥...不要再离开我了...我会疯的..."
这一刻，他又变回了那个依赖哥哥的少年，仿佛刚才那个杀人如麻的疯子只是幻觉。
魏风眠轻轻抚摸他的头发："不会了。"
逸辰夜抬起头，红眸中闪烁着偏执的光芒："阿晟，这次我要把你锁起来。
锁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这样你就再也不会受伤了。"
魏风眠沉默片刻，轻声道："随你。"
窗外月光如水，照在两人身上。
逸辰夜小心地拆开那个歪斜的麻花辫，仔细梳理着魏风眠的长发。
"哥哥的头发还是这么美，"他轻声说，"以后只准我碰，知道吗？"
魏风眠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握住了他的手。
在无人注意的角落，首领拖着残缺的身体，悄悄爬出了废墟。
他的眼中燃烧着复仇的火焰，手中紧紧攥着一颗血红色的珍珠。
"鬼医...还有那个红眼睛的怪物...你们等着..."
———
魏风眠安静地坐在窗边，白色的纱布蒙住了那双曾经璀璨的银蓝色眼眸。
阳光透过纱布，在他苍白的脸上投下柔和的光晕。
他微微侧着头，似乎在倾听窗外的鸟鸣，又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逸辰夜端着药碗走进来，看到这一幕时呼吸一窒。
他的哥哥即使盲了，依然美得如同谪仙。
那身素白的衣裳，那微微仰起的脆弱脖颈，那轻轻搭在膝上的纤细手指——每一处都让他疯狂。
"哥哥，"逸辰夜的声音甜得发腻，"该喝药了。"
魏风眠微微转头："小兔子？"
"是我呀。"逸辰夜蹲下身，将药碗递到他手中，"小心烫。"
魏风眠摸索着接过药碗，手指不经意间碰到逸辰夜的手背。
逸辰夜反手握住他的手腕，红眸中闪烁着痴迷的光芒："哥哥的手还是这么凉，我帮你暖暖。"
这时，苏颜墨提着水果走进来，看到这一幕时眼神一暗："老师，我来看您了。"
魏风眠轻轻抽回手："颜墨来了。"
逸辰夜冷哼一声，故意凑近魏风眠耳边："哥哥，我想喂你喝药～"
苏颜墨握紧拳头，却不敢发作。他知道，在老师心里，自己永远比不上这个疯子。
午后，逸辰夜非要带魏风眠去院子里晒太阳。
他小心翼翼地扶着魏风眠，每一步都走得极其缓慢，仿佛在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哥哥，这里有台阶。"
"哥哥，前面有棵树。"
"哥哥，右边是花坛。"
他耐心地指引着，声音温柔得不可思议。
但每当苏颜墨想靠近时，他的眼神就会瞬间变得冰冷骇人。
苏颜墨只能远远跟着，看着逸辰夜将魏风眠扶到梧桐树下的长椅上。
他看着逸辰夜细心地为老师整理衣领，看着老师微微侧头倾听逸辰夜说话时的温柔神情，心里酸涩难忍。
"老师..."苏颜墨忍不住开口，"您眼睛还疼吗？"
魏风眠轻轻摇头："好多了。"
逸辰夜突然凑近，几乎贴在魏风眠耳边："哥哥，我比那个苏颜墨细心多了，对不对？"
魏风眠无奈地叹了口气："小兔子，别闹。"
"我才没闹～"逸辰夜得意地瞥了苏颜墨一眼，"哥哥本来就是我的。"
苏颜墨再也忍不住，转身跑开了。
他躲在梧桐树后，看着逸辰夜得寸进尺地枕在魏风眠腿上，看着老师纵容地抚摸那个疯子的头发，眼泪终于忍不住滑落。
他知道，自己永远都插不进那两个人之间。
夜晚，逸辰夜原形毕露。
他将魏风眠按在床上，手指轻轻摩挲着蒙眼的纱布："哥哥，你现在看不见了，是不是就再也跑不掉了？"
魏风眠平静地回答："我从来没想过跑。"
"骗人～"逸辰夜的声音带着甜腻的委屈，"上次你就偷偷跑来做卧底，害我找了好久。"
他的手指滑到魏风眠的衣襟："这次我要把哥哥锁起来，锁在一个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魏风眠轻轻握住他的手腕："小兔子，别这样。"
"那要怎样？"逸辰夜突然激动起来，"哥哥总是对别人那么好！那个苏颜墨，还有以前的苏殒墨！他们都想抢走哥哥！"
魏风眠沉默片刻，轻声道："他们都不是你。"
逸辰夜愣住了，红眸中的疯狂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孩童般的迷茫："哥哥...真的只喜欢我吗？"
"嗯。"魏风眠摸索着抚上他的脸颊，"只喜欢你。"
逸辰夜像只被顺毛的猫，乖巧地蹭着他的掌心："那哥哥要证明给我看。"他声音变得危险。
魏风眠没有反抗，只是轻轻环住他的肩膀。
逸辰夜他像个孩子般蜷缩在魏风眠怀里，手指无意识地绕着那个重新扎好的麻花辫，又变得委屈巴巴的。
"哥哥..."
"嗯？"
"你的眼睛...真的治不好了吗？"
"嗯。"
"没关系，"逸辰夜的声音突然变得偏执，"这样哥哥就永远需要我了。"
魏风眠轻轻叹了口气，没有回答。
月光透过窗棂，将两人的身影温柔包裹。
逸辰夜的红眸在黑暗中闪着微光，像只守护着珍宝的兔子，既纯真又危险。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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