荒莽大漠深处,石村如一粒遗世明珠,静卧在群山褶皱之间。熹微未散,一声苍劲的呼喝撕破晨雾,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已带着一群娃娃开始了晨练。这些孩子年龄参差不齐,最小的不过十岁,年长些的已有十五六岁,此刻皆屏气凝神,扎着标准的马步,身形如松。若有人稍显懈怠,教鞭破空声便会如影随形,惊得众人脊背发凉。
朝霞似碎金倾泻,为大地镀上一层柔光。男子踏着满地流霞,在队伍间来回踱步,古铜色的脸庞上刻着岁月的沧桑,兽皮衣下隆起的肌肉随步伐微微颤动。"下盘如桩柱,强筋补气马步最佳!"他的声音裹挟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惊起林间几只宿鸟。孩子们身上都绑着与自身体力相称的青石,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粗重的喘息,汗水顺着脖颈滑入衣襟,却无一人敢松懈——在这太古遗种横行的蛮荒之地,软弱便意味着死亡。
"太阳初升,生之气最盛!"男子猛地驻足,鹰隼般的目光扫过众人,"虽不能餐霞食气,但迎霞锻体亦能充盈生机。记住,你们手中的不是石头,是活下去的希望!"孩子们齐声应和,声浪惊得远处山巅的荒兽都噤了声。唯有一个奶声奶气的童音慢了半拍,引得众人忍俊不禁——人群角落,一个一两岁大的孩童正挥舞着藕节似的手臂,有模有样地模仿着哥哥姐姐们出拳,乌溜溜的大眼睛里满是认真,咿咿呀呀的童言童语为严肃的训练场添了几分暖意。
另一边,巨石之上,白发老者们正闭目吞吐天地精气,感受到这抹生机,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都舒展开来。不远处,赤裸着上身的壮汉们舞动着白骨大棒与玄铁阔剑,每一次挥击都带起风雷之声,隆起的肌腱在朝阳下泛着油亮的光泽。他们是石村的脊梁,用血肉之躯筑起抵御凶兽的防线,却也忍不住朝孩童们投去温柔的目光——那些在血泊中倒下的年轻身影,至今仍刺痛着每个人的心。
"收心!"教鞭重重敲在青石上,惊得追蝴蝶的少年们慌忙归位。随着一声令下,晨练结束的欢呼声响彻村落。孩子们揉着发麻的双腿,如归巢的雀鸟般奔向家中。石村的房屋由粗粝的巨石堆砌而成,虽简陋却坚实,三百余村民的生计便藏在这些方方正正的石屋里。
村头的雷击木静静伫立,直径十几米的躯干布满焦黑纹路,唯有那根柳枝在朝阳中褪去了夜的光华,变得平凡无奇。灶台旁,两岁的紫瞳孩童踮着脚尖,正专注地用木勺搅动着陶碗里的兽奶,黑风衣下露出一截藕节似的小腿。"爷爷,小不点又偷喝兽奶啦!"清脆的童声响起。老村长石云峰笑着摇头,皱纹里盛满慈爱——这个被柳树庇护的孩子,自襁褓中被发现起,便成了全村的珍宝。谁也不知道他从何而来,只记得那日,他安睡在翠绿柳枝编织的摇篮里,宛如天赐的奇迹。
炊烟渐起,孩子们捧着陶碗聚在一起,碗里零星的土龙肉香气四溢。石村虽坐拥山林,却因凶兽环伺,食物始终匮乏。每一块肉都浸着猎人的血汗,每一粒麦饼都承载着生存的重量。对于这里的人来说,饥饿与鲜血早已融入血脉,唯有攥紧拳头、磨利刀刃,方能在这残酷的天地间争得一线生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