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云天，黄叶地，西风一天紧似一天，北京的秋虽美，但也实在有些寒意。
王一钦站在提前预定好的饭店门口，被紧了又紧的衣领里还是会钻进丝丝缕缕的凉意。西风残照里，一米八几的影子，因为秋的凄婉显得有些渺小。白天和孙小莎在医院分别后，王一钦就攻略了很多个饭店，最终选中了一家中规中矩的餐厅。正当柳丁和林远为他迈出的第一步而感到高兴时，意外像是闻到了什么气味似的，总是不缓不急地钻过来，插上那么一脚。
“莎莎，记得多穿件衣服，天凉了。”王一钦的微信发了过去，但却石沉大海，激不起半点浪花。
“哥，莎莎他们怎么还没来？”王一钦给饭店里等着的二人打去了电话。
“别着急，医院肯定有事呗。那你打个电话问问！”柳丁淡定自若。
“你进来吧，咱们吃吧！别等了！”林远在一边无奈地张了嘴。柳丁握着挂断的手机扭过头看林远的拧眉。
王一钦听得有点懵，不明所以地进了饭店，想要问个究竟。
“刚刚小鱼给我发微信了，说他们医院临时开会，小莎没带手机让咱们先吃！不过好像说要进什么组。”林远看着刚进来的王一钦，将没跟柳丁说完的话继续，“孙小莎作为本届优秀学生代表，被院里选中，说是重点培养，估计不能留在北京喽！所以，大头……”
林远话音未落，王一钦的心却好似落了下去，落进了灰蒙蒙的尘埃里，可他不知道有时候尘埃深处也能生出繁花。
“哥，你说莎莎和我是不是又要错过了？”王一钦垂着头，傻站在门口。
“是不在北京，又不是不在地球！你看看你那怂样，能不能给我支棱起来？而且这只是远子听说的，你在这给我伤什么春悲什么秋？”柳丁比自己还要了解王一钦，平时高冷的要死，拽来拽去的，实际是最没有安全感的那个。他说着起身将人拉到位子上，拍了拍，“别跟我这装林妹妹哈，一会儿人来了你给我好好的，听见没？”
日头已经完全沉下去了，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月色琉璃。开完会的孙小莎第一时间拿到手机，看着微信里躺着的那句“加件衣服”，心里莫名地升起一丝暖意。
“头哥，不好意思，我刚刚去开会手机没有带。”孙小莎在屏幕上噼里啪啦地打好字立马回了过去。
“没关系，莎莎，刚刚小鱼给远哥发微信了。”王一钦守着地手机终于亮了，他急忙敲打着手机，一刻也不敢松懈，生怕错过什么，“我们还在饭店，你们来吧，不急哈。”
“啊？还在啊？不是说不要等我们了吗？对不起……”孙小莎有些愧疚，曾经他说在国家队等她，自己爽约了，这次又是他等她。
“说什么对不起呀，没事没事，我们也不饿，没关系哈！”王一钦哪舍得这个太阳般明媚的小女孩儿说抱歉呢？
“头哥，那我们现在就过去！”
孙小莎敲打好文字，两手机揣进兜里，急忙叫上小鱼和可可，三个人也不拖泥带水，走出医院大门。
月影婆娑，摇曳着医院门口的银杏树，风一吹，小扇子般的树叶便沙沙地摇了起来。北京的车辆如织穿梭，却还没有等来自己的那辆。
“滴滴——”
等车的三个人被马路边上的鸣笛声吓了一跳。
“小莎，这了！”冷凌轩摇下车窗，冲孙小莎的方向招手。
孙小莎几个人忙跑了几步，到了车前，“师哥，您出去呀？”
“嗯，要回趟家！你们去哪？我带着你们。”冷凌轩推开车门，下了车。
“哦哦，我们叫了车，应该快到了！您走吧！”孙小莎不想麻烦这个师哥，她又不傻，自然能看出这个师哥对自己的不同。
“这个时间很难打到车的，上车吧，说不定顺路呢！”冷凌轩不管孙小莎的拒绝，将后座车门和副驾驶车门都打了开来。
“莎莎，那咱们就坐师哥的车吧！确实不好打车。”可可边说边钻进后座，她缩了缩脖子，“天有些凉了！”
小鱼也看了看小莎，悠悠地开口道：“莎莎，走吧！大头他们还等着了！”
“好，那就麻烦师哥了！我们去某饭店，”孙小莎看着冷凌轩将自己引进了副驾驶，只好认命般钻了进去，“师哥，您把我们放路口就行。”
城市的夜景，透过车窗显得分外迷人，霓虹闪烁的灯光，一簇一簇地映入孙小莎的眼帘，她的睫毛时不时地煽动一下两下，如蝴蝶的翅膀枕着夜色神秘而甜美。
冷凌轩看得有些入神，一时间车内的安静有些让人觉得呼吸不畅。
“那个，师哥，你在北京有自己的房子呀？”可可率先开口，“之前我看你都是在宿舍住啊！”
“咳咳——哦，那个，之前忙在宿舍方便。”冷凌轩不自觉地将方向盘上的手挪了挪，捋了捋自己的头发。
“那这车也是你的？”可可好像是个户籍调查员，“之前怎么没见你开过？”
“哈哈，之前天天在医院，哪有机会开！”冷凌轩自嘲道，“哎，咱们这个行业熬人啊！你们可要挺住哦！”
“哈哈，师哥给我们做榜样我们肯定不会差！”可可是懂得说话的。
“小莎，你们这是要出去聚餐？”冷凌轩看着一直不肯开口的孙小莎一时又恍了神。
“哦，头哥……”
“好久不见的朋友今天说一起吃个饭。”
可可忙把话抢了过来，她我觉得这个师哥不错，人帅、工作稳定，现在又知道他有房有车，最最关键的是还对小莎有意思，这种优质男怎么能轻易放弃呢！
“哦哦，那你们吃完饭我接你们吧，反正我也是要回单位的！”冷凌轩感谢可可没让孙小莎说出剩下的半句话，至少于他来说还有机会。
“那个，不用了，师哥，我们也不知道几点吃完。”孙小莎狠狠地白了一眼可可。
“师哥，那个我们看看时间，如果跟您时间一致我们再联系您。”小鱼看出了尴尬，忙扯过话头。
“嗯嗯，好！我随时等你们的消息哈！”冷凌轩看了看扭着头看窗外的孙小莎，收了收继续开车。
“莎莎，这边！”王一钦收到孙小莎的信息后就跑到门口等，虽然柳丁和林远说了要端着点。可他想去TM的高冷矜持，自己已经错过那么多年了，难道还要再错过吗？没有人会永远在原地等你的。
孙小莎刚下车，正要跟冷凌轩道声感谢，就被王一钦的声音抓了过去。
“师哥，谢谢您！给您添麻烦了！我们晚上吃完饭就真的不麻烦您了。”孙小莎还是觉得不能放任他对自己的好，毕竟她觉得他们真的没可能，没必要吊着人家的胃口。
道别后，三个人径直朝王一钦的方向走，披着柔和的灯光，微灯余火下孙小莎的皮肤更显细腻，如同细腻的瓷器，让人忍不住想要细心呵护。
王一钦看得出神，一时间竟忘了招呼其他人，忙跑了几步挪到孙小莎的身边。
“莎莎，饿了吧？我给你点了你最爱吃的，一会儿多吃点。”王一钦贴着孙小莎歪头低语道。
“头哥，不好意思让你们等那么久。”孙小莎对于王一钦突如其来地靠近莫名有些心慌，腮边微微泛起一层红晕，似乎在透露着内心的澎湃。
王一钦望着女孩的羞涩，不知道为什么心里头竟软软的，想要捏捏女孩儿白嫩脸蛋的手被死死按在裤兜里，不敢妄动。
“小鱼，进来啊！”林远在窗子里看到了来人，忍不住拍打着窗子叫人。
饭桌上，几个人有些拘谨。
“那个，大头，赶紧介绍一下啊！”柳丁挥着手张罗着饭桌上的场面。
“哦，那个，我介绍一下，这位是林远，这位是柳丁，都是我兄弟。”王楚钦比划着，给两个人使了个眼色，“那个，这位是孙小莎，这两位是莎莎的同学小鱼和可可。”
“那我们就算认识了哈，以后咱们常聚哈！来，我提一杯！”该说不说，柳丁是个场面人，饭桌上的事张罗得明明白白。
“干杯”几个人打破了刚刚的尴尬，气氛也融洽了起来。
“头哥，跟莎莎这么叫你可以吧？”可可夹着菜，漫不经心地说，“你们平时很忙吗？”
“哦，可以呀。”王一钦没有多想，“还行，就是训练，然后飞比赛。”
“哦，那也就是说还有一些自己的时间对吧？我以为你们一点时间没有呢！”可可将菜放进嘴里咀嚼了几口，放下筷子，正了正身子，直盯盯地看着王一钦，“那你和莎莎这么多年都没联系过啊？”
“我……”王一钦被这一问怔住了，刚要给莎莎夹菜的手停在了半空。
“哦，我前几年出国了，他又在国家队，很正常。”孙小莎将话拉了回来，在桌子底下拽了拽可可的衣角。
但可可并没有打算放过王一钦，“柳丁哥，你有女朋友吗？平时你们怎么衡量这个时间问题啊？”
可可显然来者不善，她想让她家莎莎苦了那么久怎么能不让他吃点苦头呢？
“我有女朋友，我有时间就去找她，她有时间就跟着我去比赛。”柳丁顿了顿，根据现在的局势，王一钦这小子处于下风，怎么才能扭转战局呢？
“其实都差不多，你看你们做医生不是也很忙吗？只要两个人心在一起，时间啊距离啊都不是问题！”林远痴痴地望着小鱼，打破了僵局。
小鱼面无表情，埋着头夹菜吃饭，慢悠悠地开口了：“话也不能这么说，谁知道哪天人心就变了呢？”
一听到“变心”俩字，王一钦的心也跟着咯噔了一下，“没有，我从来没变过！”
“噗～”孙小莎被他呆呆傻傻，又有点憨憨的表情逗乐了，“不好意思，那个，我去下洗手间。”
饭桌上风起云涌，男女双方暗潮涌动，暗自较量着。
“小鱼，你有男朋友吗？”林远偷偷向小鱼的方向挪了两个座位。
“没有！干嘛？”小鱼冷着脸，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
“我也没有，所以能考虑一下我吗？”林远的直球来的猝不及防。
“你说什么？有病吧？”小鱼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人，刚见过三次就要追人家，现在人都玩这么花了吗？
“我没病，我要追你！”林远又靠近了一点，歪着头在小鱼耳边低语。
小鱼的脸刷地一下红了起来，“那个，屋子有点热，我，我去个洗手间！”
说罢，起身就往外走。
“你是一个！”柳丁暗暗给林远竖了个拇指，在桌子下戳了戳王一钦，“你跟你远哥学着点。”
王一钦还没从刚刚的夹击中缓过神来，又被这一波操作搞得晕头转向，他想这个世界真的疯癫了！王一钦抠了抠手指，又忙忙乎乎地抓了抓头发，一套八百个假动作后，终于摸起了手机。
“莎莎，你还好吗？没事吧？”
“啊？没事呀！应该我问你有没有事吧？”洗手台旁的孙小莎看着他发来的文字不禁又笑了，从小就知道他喜欢藏着掖着，总以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示人，没想到还有这么可爱的一面。
“呃，我没事……”王一钦知道这是一贯调皮的孙小莎在揶揄自己，颧骨不自觉地扬了上去，“那个，莎莎，我听小鱼说你们要进什么组？是要去外地吗？”
王一钦刚要点击发送，孙小莎和小鱼就推门进来了。他又忙将打好的字一个个删除，好像做了什么亏心事要抹去证据一般。
“你俩赶紧的，吃个饭事这么多！来，我提一杯哈！”可可招呼两个人赶紧落座，“谢谢头哥请我们吃饭，后面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尽管开口！当然了，尽量不开口哈！”
可可举起酒杯嬉皮笑脸地打着哈哈。
“好，那咱们以后常聚！”柳丁也举起了杯子，并示意大家共同喝一个。
“我就不喝了，我一会儿送你们。”王一钦端起手中的饮料，“我以饮料代酒！”
“诶，放心喝！我们就不劳您费心了！一会儿有人接！”可可的心里就是不舒服，就想刁难这个看起来傻傻的大头男。
“啊？谁呀？”没等王一钦反应过来，林远先嗔怒了起来。
“秘密！”可可有意要卖关子。
孙小莎知道自己是拦不住她的，也就放任不管了，低着头扒拉着手机。
“你干嘛呢？抓紧问啊！”柳丁在桌子下恨恨地踩了下王一钦的脚。
“那个，莎莎……那个，听小鱼说你们要进什么组？是去外地吗？”王一钦一晚上地担心终于问了出来，想着能轻松一些，结果更紧张了，他想她回答又怕她回答。王一钦想自己可是真拧巴啊！
“哦，嗯嗯，可能会去外地。”孙小莎看出了王一钦眼底的失落，又忙拉回自己的话，“应该是偶尔会去外地。”
看着孙小莎刻意将话扯了回来，王一钦又荡漾了起来，颧骨升得高高的，就连眼睛也眯成了一条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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