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郁将链接信息拷贝至U盘,旋即又沉下脸,俯下身发出一阵稠密的键盘敲击音。
走廊阴影处,泅笙眼底闪烁着奇异的光,她仿若一只阴森的毒蛇悄无声息地一点点将猎物吞入腹中。
她紧攥着电子记录仪,嘴角噙着一抹诡谲的笑:
“傅郁,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泅笙的瞳孔里燃着幽微的鬼火,身体随着脚步的挪动而微微颤抖。
她把偷拍的照片发给伊索,手指在虚空中快速点动:
“主,傅博士已经彻底失控了,他居然在和下水道的老鼠做交易”
良久,屏幕上闪过一串省略号,伊索淡淡回复一句:
“知道了,你暂住在25号方舟,总部会安排员工跟你一起监督。”
泅笙眼眶发热,她想说:
“傅郁已经失控,他失去了价值…”
可她还是强咽下心里的不甘,指尖攥地发白,强撑着回复:
“收到。”
她把通讯器装入口袋,神色阴沉得可怕。
步子迈得又轻又急走向3号员工室。
泅笙在房间门口站了许久,她皱着眉不停地抬手查看时间,鞋跟撞击地面发出不规律的金属敲击声。
直到时间一瞬间跳转定格在12点11分三十秒。
泅笙抬眼朝大门望去,一阵冷气混着白烟骤然涌入。
泅笙抬手将遮盖视线的白烟扫去。
一个带着机械义眼,肌肉虬节的络腮胡男人走入员工室,他的步子迈得极重,甚至连整个方舟都跟着颤抖。
他的双手附在胸前,朝泅笙微微垂首:
“泅博士,你好。”
“方舟监督员,代号猎樾”
泅笙淡淡看了他一眼,她朝猎樾点点头,右手搭在他的肩膀,贴近他的面颊:
“配合好我的工作,如果你不想丧命于默尔基口中”
猎樾眼角微微上扬,他朝泅笙颔首,慢悠悠落下一句:
“收到。”
泅笙看着猎樾吊儿郎当的样子不禁拧了拧眉,但她也不想与他多费口舌,她快速抽身离开,淡淡抛下一句:
“总部给你安排了住宿在4号员工室。”
猎樾看着泅笙的背影,眼神变得忽明忽暗,千言万语堵在喉头, 最终化作一声短暂的叹息:
“秋焺你过得好吗…”
傅郁打开链接信息当“救助人员傅薇 已死亡”这几个字贴在脸上时傅郁眼神一瞬间飘忽,转而他的手不停的发颤。
眼尾染上猩红,他不断低声重复那几个字,唇角溢出破碎的音节:
“傅薇…死亡”
他撑住额头,低声发笑:
“愚蠢…我居然被…一个虚幻的AI电子影像骗了7年。”
但笑着笑他的眉头逐渐隆起,一阵涩意涌上鼻头:
“薇…你究竟在哪…你真的死了吗?我还没带你去看花。”
窗外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辐射雨,雨点挂在窗上又一点点断开,坠落在地平线上。
云层渐渐变得厚重,阳光被吞噬。
江淮安被沉闷的雨声吵醒,空气像拧湿的毛巾,沉甸甸的裹在身上。
江淮安扯开被子,撩开汗湿的流海,衣服黏糊糊地贴在背上。
脑袋像被无形的凿子砸过,每一次呼吸都有一股铁锈味涌上喉头。
大脑里充斥着不属于自己的记忆。
江淮安紧弓着背,单薄的白裙隐隐勾勒出脊骨的轮廓。
她拼死把拳头砸向自己的额顶。
可一切都是徒劳,她的意识逐渐昏沉,甚至有一瞬间对江淮安这三个字感到陌生。
江淮安知道伊凌的记忆在侵蚀她的大脑,再这么下去她江淮安只会变成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
“不行…不行!”
江淮安的头发了狠地向后砸去。 但仍无济于事,她踉跄着翻下床几乎是爬到傅郁的床头柜前。
她的脑子里好像蒙了一层雾,过往的记忆被藏在氤氲的水雾中。
她打开柜子翻出傅郁之前用过的还沾染着血迹的金属片,几乎是一瞬间,江淮安的瞳孔骤然收缩。
锋利的刀刃贴上她苍白的手腕,嘴角溢出濒死的喘息。
她在手腕上刻下“江淮安”这三个字,从手腕一直延伸到大臂。
嘴里不停低声默念:
“江淮安…江淮安…江淮安”
她的嘴唇因失血而逐渐变的苍白。
脑海里的大雾终于散去,江淮安瘫倒在地上,眼角溢出劫后余生的泪光。
但脑海里突然传来一声低低的叹息:
“为什么要阻止我和爱人见面呢…江小姐。”
江淮安猛的坐起身,指甲紧扣住地板,连气都还没喘匀:
“伊凌…有些名字需要用生命记住…而不是让它被困在一个…不属于自己的躯壳。”
她的眼神刹那间变的决绝,江淮安望着虚空一字一顿说道:
“执念只会化作魔鬼。”
虚空里的声音轻笑起来,声音鬼魅像北欧神话中虚假的瓦尔哈拉:
“江小姐,只要你我共享这具躯体,你这一生便不会再有烦恼,即使在核爆末世你依旧可以过的很滋润,不必为生存担忧,不必面对被一次又一次出卖的命运。”
江淮安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
“不,我不会让任何人参与我的命运”
“我永远是我”
伊凌的声音渐渐消散,但在临走前,她发出一声嗤笑:
“呵”
江淮安的耳后突然传来一阵暖流,激得她浑身震颤,仿佛伊凌贴在她的耳边轻声说了句:
“我们拭目以待,你会永远沉沦,请你期待下次见面因为我会让你生 不 如 死”
最后几个字她说的极慢尾音被刻意拉长,带着她独有的阴森与甜腻。
殷红的血珠砸在地板上,窗外的飓风裹挟着沙砾。
江淮安一瞬间被抽干了力气,摊倒在地板上,胸腔剧烈起伏。
冷硬的刀光映射她苍白的唇瓣,手腕上相互交缠在一起的伤口是她在这座金属囚笼里的宣言书。
宣告着她的命运紧攥在她的手里,即使弱小,即使她的挣扎看来是徒劳。
至少这具身体还姓江。
“我愿意用我的鲜血乃至生命去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