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着陆的震颤中，林野数着舷窗外梧桐絮飘落的节奏。他再次回到杭州。
“你就非要回去？”电话里邹城的声音很清晰，冷静的几乎要把一股热血浇透。“她会伤心的。”
他的养父从来都是如此，永远只考虑她的感受。别人怎么样与他无关。
但出发前林野找过母亲，他推开花店店门时，她正靠在暖阳里插花，她似乎永远都是这样，脆弱纤细的。
“我知道的，你很想他。”她手上动作不停。
“……”林野沉默着。
她感受到他的担心，回过头冲他笑，“去吧。”
想到这林野沉默片刻“……他还在等我。”干脆利落的挂断电话。
林野在手机关机前，戳开自己的头像。照片里，讲台上的玻璃罐歪斜着，被雨水泡发的纸星星软塌塌贴在罐壁上，是他们初中毕业时叠坏的那罐千纸鹤。
那会儿林野还小。
林野父亲是俄罗斯人，去世很早，母亲很快改嫁邹城。邹城是个好人。
当母亲他们领证那天，他放学回家看见其乐融融的他们，尚幼小的林野突然意识到--他不再属于这里。
那年生日，林野态度坚决的要求去往游乐园，一家三口玩到天色昏暗。
晚上到家他拉住她的衣袖，“妈妈，我想去学校住。”
那年林野十一岁。
他拥有异于常人的浅色瞳孔，他不被同学待见。他不在意，总是独自缩在角落。但总有笨蛋缠着他不放。笨蛋说“我叫程謶。”
飞机穿破云层，时隔三年他终于再次看清这座城市。
他独自去往学校报到拖着行李箱，林野来到那座老房子前。斑驳的墙壁、陈旧的木门，却带着熟悉的气息。
他打开门，灰尘在阳光中飞舞，屋内一切还是记忆里的模样。简单收拾后，林野躺了会儿尸。
搁在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起来，林野捞过来解锁。
秦老师——林野，虽然你之前成绩很好，但是换了环境要提前做准备嘛。
森林——嗯，老师你说
秦老师——老师推荐几本教辅书给你，开学前这几天你先看看。《化学冲刺》《三倍提升法》……
这一长串书名看着就头大。
森林——好
勾起钥匙，往最近的书店走去，希望自己还记得路。
半小时后，对自己过于信任终于找到书店的林野，“……”
书店里弥漫着淡淡的油墨香，林野在书架间穿梭。
突然，一个熟悉的身影映入眼帘——是程謶。他还是记忆中那般挺拔，眉眼间透着沉稳。
林野的心跳陡然加快，脚步也不自觉停住。程謶似乎有所察觉，转过头，目光与林野交汇。
他的眼神带着看不懂的情绪。林野看着他，长久以来的默契告诉林野，他的眼睛在说话，他说“好久不见。”
程謶难掩震惊，朝林野走来。他站在他面前深呼吸，想说的话太多，但最终还是选最不出错的那种。他说，“林野，好久不见。”
程謶的声音和过去没什么变化，只是更加低沉。林野有些紧张，好半天才想起回应他，“好久不见。”
两人站在书架旁，气氛很微妙。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他们身上，仿佛时间都在此刻静止。
心里有个声音很清晰，我们正在经历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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