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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未寄出的信

那一片小胡同

秋穗在病房里数到第七片落叶时,老刑警推门进来,手里的证物袋晃出细碎的金属光。"技术科拆了那三块蓝色药剂,"他把证物袋放在床头柜上,还附加了几封信,里面的玻璃碎片折射着窗外的阳光,"那几封信是……冬生的?发现每支药剂的瓶底都刻着日期,最近的那个是三天后。"

秋穗的指尖悬在证物袋上方,那些日期竟和冬生信里圈出的几个雨天一模一样,最后一支药剂的日期旁边,还刻着个极小的灯塔图案,笔尖的划痕深得几乎穿透玻璃——像有人刻的时候,手一直在抖。

"阿城的尸检报告出来了。"老刑警的声音沉得像浸了水的棉絮,"他胃里除了那片纸条,还有半张船票,明天去邻市的,署名是'陈冬生'。"

秋穗猛地抬头,输液管里的药水差点凝固。冬生的父亲就姓陈,那个在灯塔失踪的管理员。她突然想起刚刚冬生最后一封信的结尾,用红笔写着"船会等雾散",她惊觉每个字都藏着密码。

护士来换点滴时,带来个包裹,邮戳是管教所的,寄件人姓名栏只画了个红绳手链。秋穗拆开牛皮纸,里面掉出本旧相册,第一页贴着张泛黄的合影:穿白大褂的女人抱着个婴儿,旁边站着的灯塔管理员笑得露出虎牙,怀里的小男孩正扯他的工作证——那孩子手腕上的红绳,和冷藏车里发现的那截一模一样。

相册最后一页夹着张地图,用铅笔圈出跨海大桥坍塌处的海底地形,标注着"沉船19:07"。19:07是冬生的生日,。秋穗的指甲掐进地图边缘,突然想起李正国坠海前,曾对着海面看了很久的表,当时的时间正是19:07。

深夜的病房格外静,能听见走廊尽头微波炉运转的嗡鸣。秋穗翻出冬生的信,在第七封信里找到夹着的便签,上面用蓝黑墨水写着串数字:"37-52-11",后面跟着个括号,里面是"妈妈实验室的密码"。这个密码在母亲的日记里出现过,是海滨生物研究所的档案室编号。

她悄悄拔掉手背上的针头,换上老刑警带来的干净衣服。口袋里的微型硬盘硌着肋骨,像冬生贴着她耳边说悄悄话时的呼吸。阿城胃里的纸条背面写着3,字迹和冬生信尾的落款如出一辙。

医院后门的自行车棚里,藏着辆除了铃铛不响哪儿都响的二八大杠,车座下的铁盒里有把锈迹斑斑的钥匙,钥匙链是半块红玛瑙——和她脖子上戴的那块能拼成完整的圆。秋穗认出这是冬生小时候骑的车,车把上还缠着圈褪色的红绳,绳结是他们约定的求救信号。

沿海公路的雾比想象中浓,车灯劈开的光柱里,能看见无数细小的水珠在翻滚,像母亲日记里写的"药剂在恒温下的结晶状态"。秋穗骑到灯塔附近时,听见礁石滩传来敲击声,节奏和冬生信里画的摩斯密码一致:"找到沉船,救他们"。

灯塔底层的铁门没锁,门轴上的红绳被雾水浸得发胀。秋穗摸出钥匙插进锁孔,转动时听见齿轮咬合的轻响——这声音和冷藏车底板暗格的机关声完全相同,是冬生父亲的手艺,他总爱给玩具装上这种防拆的暗锁。

地下室的空气混着海水和福尔马林的味,墙上的铁架空了大半,只剩几个玻璃罐晃来晃去,里面的组织样本在应急灯下发着诡异的荧光。最里面的铁柜上贴着张便签,是母亲的字迹:"他们把活的藏在船底",便签边缘有牙印,像是写的时候被人按住了肩膀。

秋穗撬开铁柜时,发现里面是套潜水装备,调节器上刻着"陈"字。装备袋里裹着张照片,是艘写着"和生号"的货轮,船舷上的编号被人用涂改液盖住,露出底下的旧编号——正是二十年前失踪的渔业研究船,船长登记为"陈默",冬生父亲的名字。

雾突然浓得化不开,应急灯开始闪烁。秋穗听见外面传来马达声,透过地下室的气窗,看见艘摩托艇停在礁石滩,船头站着个穿雨衣的人,手里举着的信号灯闪着三短两长——这是灯塔管理员的求救信号,冬生在信里教过她。

她穿潜水服时,发现脚蹼的绑带上绣着个"穗"字,针脚歪歪扭扭,像冬生模仿她名字的笔迹。气瓶的压力表指向1907,这个数字在冬生的信里反复出现,是他偷偷记下的和生制药的仓库密码,也是母亲实验室的恒温箱温度。

潜入海水的瞬间,秋穗感觉有什么东西擦过脚踝,像条顺滑的鱼。手电筒的光柱里,能看见沉船的轮廓在五十米深的海底,船身上的"和生号"被藤壶覆盖,露出的钢板上有个圆形的破洞,边缘很新,像是最近才被炸开的。

破洞后面是间密室,铁链拴着十几个蜷缩的人,他们的手腕上都有淡青色的胎记,其中一个小女孩正用指甲在舱壁上划着什么,划痕的形状是冬生信里画的海边小屋。秋穗割铁链时,发现每个锁扣上都刻着日期,最新的那个是昨天,旁边用红漆写着"0716号备用体"——她的编号。

密室角落的铁盒里,放着二十年来的实验日志,最后一页是母亲的字迹:"药剂能修复基因缺陷,但需要直系血亲的血清"。日志夹着张化验单,秋穗的血型后面画着个星号,旁边写着"完美适配",落款日期是她被收养的那天。

头顶突然传来巨响,沉船开始晃动。秋穗抬头看见李正国的脸出现在破洞外,他戴着氧气面罩,手里举着的炸药包正滋滋冒着白烟。"你以为救得走他们?"面罩后的声音扭曲得像被水泡过的磁带,"这些人早就成了药剂的容器,没有我的抑制剂,他们活不过今晚!"

小女孩突然扑过来抱住秋穗的腿,她左额的月牙形疤痕在手电光下泛着银光:"妈妈说,雾散时血能开锁。"她的指甲缝里嵌着红色的粉末,和秋穗口袋里玛瑙的碎屑颜色相同。

秋穗突然想起母亲日记里的话:"红玛瑙遇血亲会发烫"。她扯下脖子上的半块玛瑙,与小女孩手里的另一半拼在一起,接触的瞬间,玛瑙突然发出灼热的光,照亮了舱壁上的刻痕——那不是涂鸦,是母亲写的血清配方,用的是只有她们母女才懂的暗号。

李正国的炸药包掉在水里的瞬间,秋穗抱起小女孩冲出密室。沉船的裂缝在扩大,她看见那些被解救的人正在变成透明,像雾一样融入海水,其中一个穿白大褂的女人回头看了她一眼,笑容和怀表里的照片重叠在一起。

浮出水面时,天边已经泛白。秋穗躺在礁石滩上,看见老刑警带着警察和救护车赶来,摩托艇上的人摘下雨帽,露出和冬生一模一样的眉眼——是陈默,他根本没失踪,这些年一直在雾里收集证据,等着有人能看懂冬生的信。

"他托我把这个给你。"陈默递来个铁盒,里面是枚灯塔形状的钥匙,"管教所的围墙下有个信箱,每天下午三点十七分,会有未寄出的信从那里滑出来。"

秋穗握紧钥匙时,听见远处传来汽笛声。朝阳从海平面升起,照亮了海面下的沉船残骸,像座浮出水面的墓碑。她想起冬生画的海边小屋,突然明白那不是幻想——在沉船的位置,正有座新的灯塔在动工,奠基碑上刻着所有试药人的名字,第一个是母亲,最后一个是冬生。

老刑警走过来,递给她杯热豆浆。秋穗喝着喝着,眼泪突然掉了进去,在杯底晕开小小的涟漪,像她和冬生小时候在海边踩出的脚印,被浪抚平,却永远刻在了沙滩深处。

"他们会以新的方式回来。"陈默望着海面,那里有群白色的海鸟正掠过波光,"就像雾散了总会再聚,海浪退了总会再来。"

秋穗把那半块玛瑙埋在礁石下,旁边放着冬生的信。风穿过灯塔的铁架,发出呜呜的声响,像有人在唱小时候的歌谣。她知道,这不是结束,是那些被遗忘的名字,终于开始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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