璇玑怔怔地站在原地，手中紧握着那枚染血的琉璃鳞片。指尖触碰到冰凉而粗糙的表面时，她仿佛还能感受到司凤掌心残留的温度。可他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镇妖塔厚重的铁门之后，只留下一句模糊不清的低语和这枚承载未解之谜的小物件。
“找到答案……”这句话不断在脑海中回荡，如同一道无形的鞭策，将她从短暂的茫然中拉扯出来。然而，当目光再次落在鳞片上那些细密复杂的符文时，一种难以言喻的不安涌上心头——它们似乎与梦境里若隐若现的契约纹样有着某种微妙联系。
就在刚才，司狐因琉璃心与妖纹冲突陷入失控状态，在暴走中误伤了自己。但当鲜血溅到他脸上时，他却突然清醒过来，眼中闪过一抹深邃的痛楚。“滚开！”他嘶哑的声音带着绝望，用力推开了试图靠近的她。那一刻，璇玑分明看见了他眼底挣扎的裂痕，那是两种人格撕扯灵魂的痕迹。
此刻，无支祁缓缓走近，银发随风微扬，红瞳中透出几分凝重。“你知道吗？这鳞片上的符文其实是金翅鸟族失传已久的时空禁术。”他说完，顿了顿，又补充道，“而且，它正在慢慢融化你的血。”
璇玑一惊，低头看向手中的鳞片，果然发现其边缘正逐渐变得透明，仿佛被自己的血液侵蚀一般。与此同时，胸口骤然传来一阵刺痛，眉心的琉璃光痕也陡然明亮起来，像是回应着什么未知的召唤。
“这是怎么回事？”她抬起头，声音微微发颤。
无支祁没有直接回答，而是伸手覆上她的手腕，那里仍然留有司凤断裂的金线印记。“你是否还记得，当初你们第一次缔结契约时的情景？”
璇玑闭上眼睛，努力回忆起那个画面：司凤温柔地将金线缠绕在她腕间，嘴角挂着浅淡的笑容，目光专注得让人移不开视线。那种亲密且信任的感觉至今萦绕心头，可如今，那根象征羁绊的金线已然断裂，化作无法挽回的遗憾。
“契约金线不仅是束缚，也是保护。”无支祁叹了口气，语气低沉，“但当它被强行扯断时，反噬之力会直击双方的心神。司凤选择自囚，或许是为了压制体内混乱的力量，同时也是为了不让你卷入更危险的局面。”
话音刚落，远处忽然传来轰鸣声，大地随之震颤。天空乌云翻滚，隐约可见几道雷电交织成网，朝着镇妖塔的方向劈落下来。显然，天界已经开始察觉这里的异动，并准备采取行动。
“我们必须赶在昊辰之前找到真相。”无支祁肃然说道，眼神锐利如刀，“否则，不仅司凤性命堪忧，整个三界都将陷入浩劫。”
璇玑咬紧牙关，将鳞片紧紧攥在手心，冰冷的触感透过掌心传递至全身。尽管内心充满恐惧与疑虑，但她知道，现在不是退缩的时候。无论前方等待她的是什么，她都必须迈出那一步。
***
镇妖塔内一片死寂，只有偶尔响起的金属碰撞声打破了沉默。司凤靠坐在墙角，双臂环抱着膝盖，额头抵在膝间，呼吸急促而不稳。他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正在疯狂冲撞，琉璃化的进程比预想中更快、更猛烈，几乎要将他整个人吞噬殆尽。
“为什么……”他喃喃自语，声音沙哑得不像自己的，“为什么会这样……”
记忆如潮水般涌现，有些清晰得令人窒息，有些则模糊得只剩下零星片段。他记得璇玑的脸，记得她眉宇间的琉璃光痕，甚至记得她每一次注视自己时眼中流露出的情绪变化。可是，那些温暖的画面总会在下一秒被冷酷的现实撕裂，取而代之的是战神高高在上的冷漠神情，以及那句刺耳的话：
“工具。”
这两个字像烙印一样刻在他的心底，无论怎么逃避都无法抹去。他不知道哪个才是真实的褚璇玑，也不知道自己究竟该如何面对她。
就在此时，塔外突然传来剧烈的震动，伴随着雷鸣般的轰响。司凤猛地抬头，琉璃瞳孔中闪过一丝警觉。他伸出手，试图感知外界的情况，却发现自己的妖力已经紊乱到无法正常运转的地步。
“该死……”他低声咒骂了一句，随即挣扎着站起身来。然而，刚迈出一步，身体便不受控制地踉跄了一下，险些摔倒。
“你还好吗？”一个熟悉的声音突兀地响起，令他浑身一震。
司凤僵硬地转过头，看见无支祁不知何时出现在塔门口，手里还提着一盏散发幽蓝光芒的灯笼。那光芒映照在他的脸上，使得原本狂放不羁的银发男子看起来多了一丝阴郁。
“你怎么进来的？”司凤皱眉问道，语气中夹杂着警惕与疑惑。
“你以为凭这点小把戏就能困住我？”无支祁嗤笑一声，大步走进塔内，“更重要的是，外面的事态已经超出你的掌控范围了。如果你继续躲在这里，只会让局势更加恶化。”
司凤沉默了片刻，最终还是没有反驳。他知道无支祁说得没错，但他同样明白，以自己目前的状态根本无力改变任何事情。
“说吧，你想让我做什么？”他垂下眼帘，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
无支祁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我们需要你体内的琉璃心碎片，以及你血脉中的秘密。只有结合这两者，才能解开轮回塔真正的封印。”
听到这里，司凤的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抬起右手，看着腕上的妖纹，那些繁复的图案此刻竟开始隐隐泛出金色的微光。
“如果我拒绝呢？”他轻声问，声音里听不出喜怒。
无支祁耸了耸肩，显得毫不在意：“那你只能眼睁睁看着璇玑独自面对所有危险，包括可能彻底沦为杀戮兵器的命运。”
这一句话犹如一把利刃，狠狠扎进了司凤的心脏。他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却感觉不到丝毫疼痛。
***
与此同时，璇玑正跟随无支祁前往一座废弃的祭坛遗址。据后者透露，那里隐藏着关于琉璃心与妖纹共鸣的关键线索。一路上，她始终默不作声，只是紧紧握住手中的鳞片，仿佛那是唯一能够支撑她前行的力量来源。
“别太紧张。”无支祁忽然开口，语气难得柔和了一些，“虽然情况很棘手，但只要我们能找到正确的办法，一切还有转机。”
璇玑点了点头，却没有回应。她心里清楚，所谓的“转机”背后往往伴随着巨大的代价，而她最害怕的，就是再一次失去重要的人。
抵达祭坛后，两人很快发现了刻满古老文字的石碑。无支祁蹲下身仔细研究，而璇玑则站在一旁，目光游离不定。她的思绪飘得很远，直到耳边传来一道低沉的呼唤才猛然回神。
“璇玑……”
这声音带着几分虚弱，却让她浑身一震。她猛地转身，看见司凤倚靠在不远处的树干上，脸色苍白如纸，琉璃般的瞳孔正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你回来了？”璇玑试探性地开口，语气中夹杂着惊喜与不安。
司凤没有回答，只是缓缓走近，每一步都显得异常沉重。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的刹那，忽然变得柔和起来，“你是谁？为什么我总觉得……我们之间有什么重要的羁绊？”
这一问令璇玑心中一痛。她张了张嘴，想要解释，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就在此时，他的表情陡然一变，原本温润的目光转为冰冷，语气也截然不同：“战神，你果然还活着。既然如此，为何迟迟不肯履行职责？”
璇玑愣住了，脑海中一片混乱。这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司凤——一个温柔似水，一个冷酷如冰。他们交替出现，仿佛在争夺同一个躯壳。她下意识地伸出手，想触碰他的脸颊，却被他迅速避开。
“别碰我！”他的声音充满敌意，琉璃瞳孔中的光芒变得更加凌厉，“你的存在只会让我痛苦。”
璇玑的手僵在半空，眼眶微微发热。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轻声问道：“司凤，你还记得什么吗？关于我们的过去……”
“过去？”他冷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迷茫，“我的记忆很乱，有些画面清晰得可怕，有些却模糊到无法辨认。但有一件事我很确定——你曾是高高在上的战神，而我是你的……”他停顿了一下，眉头紧蹙，似乎在努力搜寻合适的词汇。
“你的什么？”璇玑屏住呼吸，等待他的回答。
“工具。”他说出这两个字的时候，声音低沉而沙哑，像是压抑着某种情绪。
这一句话犹如利刃直击璇玑的心脏。她踉跄后退一步，几乎站立不稳。眼前的司凤完全不像那个曾经为她挡下一切伤害的人，他的每一个字都透着疏离与怨恨。
窗外的喧嚣声越来越近，伴随着阵阵惨叫和怒吼。璇玑抬头望向远方，只见漫天火光中，一支庞大的军队正朝这里逼近。为首的女子身披红袍，手持长枪，赫然是玲珑。她站在战车之上，冷冷扫视四周，随后高声喊道：
“昊辰帝君以天界之名，炼化妖族百人！今日便是清算之时！”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璇玑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昊辰竟然做出了这样的事情？难怪这些日子以来，仙门对妖族的围剿越发残酷，原来背后竟隐藏着如此骇人听闻的秘密。
“看来，你的盟友并不干净。”司凤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多了几分嘲讽的意味。他缓缓抬起手，指尖凝聚起一道幽蓝的光芒，显然随时准备发动攻击。
“等等！”璇玑急忙拦住他，语气急促，“这不是真的，一定是误会！”
“误会？”司凤嗤笑一声，目光锐利如刀，“那你告诉我，那些哀嚎声是怎么回事？还有你姐姐，她为何会率领玄冥渊的大军来此？”
璇玑无言以对。她知道，无论怎么辩解，在这种情况下都显得苍白无力。更何况，她自己也对昊辰的行为产生了怀疑。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那么她一直以来所信任的人，究竟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远处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大地仿佛都在颤抖，连空气都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力。璇玑循声望去，只见天空中浮现出一座巨大的虚影——那是诛仙台，传说中用来镇压邪魔的神器。此刻，它正在释放出恐怖的能量波动，无数妖族的身影被吸入其中，化作一团团血雾。
“够了！”璇玑再也按捺不住，转身冲向司凤，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我们必须阻止这一切！不管你是谁，不管发生了什么，都不能让无辜的生命白白牺牲！”
司凤的身体明显僵了一下，他的瞳孔剧烈收缩，似乎被她的话触动了什么。然而，下一秒，他的表情再度恢复冷峻。他用力甩开她的手，低声说道：“你以为凭你一个人，就能改变什么吗？”
璇玑咬紧牙关，眼中燃起坚定的火焰。“就算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不会放弃！”
话音刚落，司凤突然捂住头，发出一声痛苦的闷哼。他的身体开始剧烈颤抖，琉璃瞳孔与妖纹交替闪烁，仿佛两股力量正在撕扯他的灵魂。璇玑见状，立刻伸手扶住他，却被他狠狠推开。
“滚开！”他的声音嘶哑而绝望，“我不想伤害你……”
璇玑却没有退缩，而是再次靠近，将手覆在他的额头上。她能感受到他体内汹涌的妖力正在失控，如果不及时压制，后果不堪设想。然而，当她试图注入灵力时，一股强大的反噬之力瞬间袭来，将她震飞出去。
“璇玑！”司凤的声音中第一次流露出担忧，他挣扎着爬向她，却发现自己的动作越来越迟缓。与此同时，玲珑的军队已经攻入驻地，战斗的呐喊声此起彼伏。
就在局势彻底失控的前一刻，司凤忽然攥住璇玑的手腕，将她拉入怀中。他的嘴唇贴近她的耳畔，吐出几个含混不清的音节。那是一句古老的咒言，还未等璇玑反应过来，便被战鼓声彻底吞没。
“记住……”他的声音微弱至极，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找到答案……”
璇玑怔怔地看着他，心跳如擂鼓。他的眼神逐渐涣散，整个人陷入昏迷之前，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她低头看向手中的鳞片，发现那些符文正在缓慢旋转，似乎形成了一个新的图案。与此同时，她的眉心血痕突然灼热起来，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苏醒……
就在这一刻，她意识到，真正的考验才刚刚开始。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