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地穹顶的烛光摇曳，映得秘卷上的文字忽明忽暗。璇玑的手悬在半空，指尖微微颤抖，眉心血痕的灼热感如同一道无形的锁链，将她与眼前的古老契约牢牢牵连。她的目光落在司凤苍白的脸上，那琉璃化的妖纹正以一种诡异的韵律跳动着，仿佛回应着某种遥远而深沉的召唤。
“你确定要触碰它吗？”无支祁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少见的凝重。他银发微扬，猩红的瞳孔中透出复杂的情绪。“这东西可不是普通的卷轴，而是金翅鸟族用全族精血封存的记忆。”
璇玑没有回答，只是继续注视着司凤。他的呼吸轻浅，睫毛上挂着细小的露珠，在烛光下折射出淡金色的光芒。这一切让她想起那个雨夜，他为护她挡下天罚时的场景——那时的他也是这样安静地躺在她怀里，任由雷电撕裂他的羽翼。
“时间不多了。”老祭司的声音低沉沙哑，像是一块被风化的岩石。“昊辰的大军已经逼近圣地边界，若你们无法完成契约的唤醒，这里将成为第二个镜渊。”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在璇玑心头，让她原本犹豫的动作瞬间停滞。她垂下眼帘，看着自己掌心隐约浮现的一抹暗红——那是初代战神遗留下来的血痕，此刻竟散发出一种奇异的温热，似乎在催促着什么。
就在此时，司凤的身体突然轻微颤动了一下。他的手指微微弯曲，像是试图抓住什么虚无的东西。璇玑的心猛地一紧，连忙俯身靠近他。“司凤？”她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
然而，回应她的不是熟悉的琥珀色瞳孔，而是一双完全琉璃化的眼睛。那双眼睛睁开的瞬间，整个秘卷室都被一股冰冷的光芒笼罩。司凤的目光穿过她，仿佛穿透了时间与空间，最终定格在穹顶悬挂的图腾柱上。
“契……约……”他的唇间溢出几个模糊不清的音节，每一个字都像是从万载光阴深处传来的回响。这些上古语句震得璇玑左眼一阵剧痛，脑海中涌现出无数混乱的记忆碎片。她看到自己站在轮回塔顶，手中握着染血的琉璃片；看到司凤跪在她面前，用破碎的金羽编织誓言；甚至还有更早之前，一片混沌中两道身影彼此靠近的画面。
“他在说什么？”无支祁皱起眉头，显然也感受到了空气中的异样。他伸手去扶石柱，却发现自己的指尖竟然沾上了些许金沙。
“是当年的誓言。”老祭司缓缓开口，枯瘦的手指指向秘卷末端的一行淡金文字。“只有真正继承者才能念出这些词句，它们不仅是契约的一部分，更是开启十二金翼图腾的关键。”
话音未落，图腾柱上的投影骤然亮起。十二对巨大的金翼自柱身延展而出，每一对翅膀都刻满了复杂的符文，散发出柔和的光辉。与此同时，司凤的声音愈发清晰，那些陌生的上古语句逐渐拼凑成完整的句子：“以吾之血，换汝永生；以吾之魂，护汝安宁……”
璇玑听得怔住了，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被狠狠撞击了一下。她猛然意识到，这些词句正是她在轮回塔顶未能听全的誓言！那一晚，她被迫剜出半颗琉璃心救他时，曾经短暂触及过这段记忆，但随即被强烈的痛苦淹没。如今，通过司凤的口重新听到，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令她心底涌起一阵酸涩。
“够了！”一个冰冷的声音突然划破寂静，将所有人的思绪拉回现实。昊辰的传音透过石壁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压：“你们以为还能拖延多久？天兵已布阵完毕，三分钟后便攻入圣地！”
随着这句话落下，外界传来阵阵轰鸣声，地面也开始轻微震动。无支祁迅速转身看向入口方向，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看来我们的客人已经等不及了。”
“必须尽快完成仪式。”老祭司神色焦急，双手结印将一道金光注入图腾核心。“否则，不仅契约无法激活，就连这座圣地也会彻底崩塌！”
璇玑咬紧牙关，目光再次落在昏迷中的司凤身上。她知道，现在不是犹豫的时候，可心底那份对未知反噬的恐惧却如潮水般涌来，将她包围。她努力压制住内心的不安，将手掌缓缓覆盖在秘卷的最后一行文字上。
刹那间，一股炽热的力量顺着指尖涌入她的体内，像是烈火焚烧，又像是寒冰刺骨。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身体僵直地站在原地。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司凤的琉璃瞳孔突然转向她，目光中透出一丝温柔与坚定。
“相信我。”他的声音虽然虚弱，却充满笃定，“我们一定能做到。”
这句话让璇玑的心稍稍安定下来。她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力按下了秘卷上的契约印记。顿时，整个房间被一道耀眼的金光笼罩，十二金翼图腾同时发出共鸣，形成一道巨大的光环。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仪式即将成功之时，司凤的身体却突然开始发生变化。他的手臂表面浮现出一层细密的金沙，随后逐渐向全身蔓延。璇玑惊恐地发现，他的右手掌心竟然正在一点点消失！
“这是怎么回事？”无支祁大喝一声，手中的银枪猛地横扫而出，将一道从阴影中窜出的黑雾击散。他转头看向璇玑，眼神锐利如刀，“契约反噬已经开始，再晚一步，他的身体就会完全沙化！”
璇玑努力压制住体内翻滚的痛楚，勉强睁开眼睛。她发现自己的左眼已经完全变成了琉璃质地，视野中的一切都被镀上了一层冰冷的光泽。而通过这双眼睛，她清晰地看到了空气中漂浮的丝丝缕缕黑雾——正是那些未被净化的混沌气息。
“必须尽快解决这些问题。”老祭司的声音透着几分焦急，“否则，这些黑雾会侵蚀你们的灵魂！”
璇玑没有说话，只是用力握紧了拳头。她能感觉到司凤体内的妖纹正在发生某种变化，那股琉璃化的力量不仅侵袭着她，也在不断侵蚀他的生命本源。如果继续这样下去，他们两人谁都无法幸免。
“放手让我试试。”她突然说道，声音平静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决心。
“不行！”无支祁立刻反对，眉头紧皱，“你现在根本控制不了琉璃化的力量，万一失控怎么办？”
“那就赌一把。”璇玑淡淡回应，目光坚定，“总比坐以待毙强。”
话音刚落，她便盘膝坐下，将双手置于司凤胸口。琉璃化的妖纹在她的掌心泛起柔和的金光，与图腾符文遥相呼应。然而，随着她逐渐引导力量进入体内，那种撕裂般的痛楚也愈发强烈，几乎要将她的意识彻底吞噬。
“璇玑……”无支祁低声呼唤，语气中夹杂着担忧与无奈。
就在此时，圣地图腾上的血色符文突然炸裂开来，化作无数细小的光点洒落在地面。每一颗光点都散发出微弱的温暖，驱散了周围浓重的黑雾。而与此同时，璇玑眉心的血痕也开始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与图腾共鸣形成一个巨大的光环。
“这是……”老祭司瞪大了眼睛，喃喃道，“血脉净化的力量觉醒了！”
璇玑没有听见他的话，因为她此刻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体内那股狂暴的力量上。她感觉自己的灵魂正在被一点点剥离，却又同时被另一股温暖的力量包裹住。这种矛盾的感觉令她痛苦不堪，却又莫名安心。
时间仿佛静止了一般，只有图腾的光芒在持续闪烁。不知过了多久，璇玑终于缓缓睁开了眼睛。她的左眼中依旧流转着琉璃光泽，但原本混沌的黑雾已经被彻底驱散。
“成功了吗？”无支祁试探性地问道，目光紧盯着司凤的脸。
璇玑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松开了手。就在这一瞬间，司凤胸口的妖纹突然爆发出一道璀璨的金光，将整个遗址照亮。他的睫毛微微颤动，随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司凤……”璇玑哽咽着喊了一声，声音中带着掩饰不住的欣喜。
少年眨了眨眼，目光落在她身上，琥珀色的瞳孔中闪过一抹温柔。“你做到了。”他说，声音虽然虚弱，却充满笃定。
然而，就在众人以为危机解除之时，圣地图腾上的符文突然再次亮起，这一次却是漆黑如墨的颜色。璇玑的左眼捕捉到这一点异常，心中顿时升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不对劲……”她喃喃道，还未等其他人反应过来，一股强大的吸力从图腾中心爆发，将所有人牢牢吸附在原地。与此同时，远处传来了熟悉的笑声——那是器灵的声音，带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嘲讽。
“你以为这样就能结束吗？”笑声戛然而止，取而代之的是冰冷的话语，“真正的游戏才刚刚开始。”
璇玑猛地抬头，只见圣地图腾的核心处浮现出一个模糊的人影。那人影缓缓伸出手，朝他们所在的方向探来，指尖凝聚着令人窒息的黑暗力量。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