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翼虚影在塔顶盘旋，仿佛无数片碎裂的光。璇玑的手指微微颤抖，她刚刚触碰到的那道光羽此刻已化作记忆洪流，在她的意识深处掀起滔天巨浪。每一次轮回的画面都像刀刃般割过她的灵魂——他跪在雷刑台上剜出妖丹时冷汗浸透衣衫的模样；他在冰川裂谷中展开羽翼替她挡住天罚时，鲜血染红白雪的瞬间；还有每世轮回尽头，他总是在她转身离去后静静消散成金光的背影。
“为什么……”璇玑喃喃自语，声音低得连自己都听不清。这些画面太过真实，以至于她甚至能嗅到当年战场上的血腥味与寒风中的冰雪气息。而最让她心口绞痛的是最新一块记忆碎片：初代族长跪在轮回塔前哀求，少年昊辰袖口滴落的血珠竟然是金翅鸟族的血。那刺目的红色让璇玑无法呼吸，因为这颜色正与司凤如今透明化的身躯重叠在一起，灼烧着她的视线。
“别再看了。”一个沙哑却熟悉的声音突然响起。无支祁站在不远处，银枪握在他的手中，枪尖还残留着些许火星。他的眼神复杂难辨，似乎夹杂着愤怒、悲悯以及某种隐秘的挣扎。“这些东西对你来说太沉重了。”
但璇玑没有移开目光。她盯着那些金翼虚影，瞳孔中倒映出一道道模糊的人影，那是司凤历代轮回的身影。每一世，他都在为她赴死，为她承受天道的反噬。这种认知令她胸口窒闷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可更可怕的是，她竟然完全想不起自己曾经是否知道这一切。
“如果我真的忘记了……”她咬紧牙关，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试图用疼痛逼退眼眶里的湿意，“那我到底算什么？”
“你不是该自责的时候。”无支祁打断了她的话，语气陡然变得严厉，“现在的问题是，这些记忆碎片正在加速吞噬你们的能量。你看不见吗？归墟已经开始侵蚀他了。”
顺着无支祁的目光望去，璇玑才发现司凤的身体比之前更加透明了。他的右手半悬在空中，指尖微微颤动，像是竭力指向某个方向。而他的唇角扬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仿佛藏着什么未说出口的秘密。
“他到底要干什么？”璇玑下意识地向前迈了一步，却被颈侧突如其来的灼热感拉回现实。那道从妖纹蔓延至她肌肤上的烫痕此刻正隐隐发亮，一串晦涩难懂的上古誓词随之浮现出来，如同烙印一般刻入她的脑海。
“这是……”她愣住了，手指不由自主地抚上脖颈处的痕迹。那些文字虽然陌生，却带着一种奇异的共鸣，仿佛它们本就是属于她的东西。
“看来，你的铠甲也觉醒了。”无支祁眯起眼睛，注视着璇玑身上的琉璃铠甲。原本冰冷坚硬的甲胄表面此时泛起一层柔和的光芒，与司凤残存的妖纹相互呼应，形成一道微弱却坚定的防护屏障。
然而，这份短暂的平衡并未持续太久。归墟镜的碎片仍在不断吸收两人的能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璇玑感觉到自己的呼吸越来越困难，就连心跳声都变得迟缓而沉重。而就在这个时候，银枪突然发出一声悲鸣，枪尖迸射出的火星溅落到她的颈侧，将那段上古誓词彻底点燃。
“你听到了吗？”无支祁忽然压低了声音，神情异常严肃，“这段誓词……它应该是完整的契约内容。”
“完整？”璇玑怔了一下，随即皱眉，“可是为什么我只听见断断续续的片段？”
“因为你们还没完成最后一步。”无支祁的回答模棱两可，但他的目光却牢牢锁定在司凤逐渐消失的身影上，“如果我是你，我会抓紧时间问问清楚。毕竟，他剩下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这句话像是一记重锤敲击在璇玑的心头。她猛地转头看向司凤，却发现对方依旧保持着那个固执的姿态——透明化的右手指向轮回塔的方向，唇边的笑容依旧浅淡而温柔。
“司凤！”她忍不住喊出了他的名字，声音里夹杂着一丝慌乱和急切，“告诉我，接下来该怎么办！”
司凤没有回答，只是轻轻勾了勾嘴角，似乎在无声地安慰她。但就在这时，他的身体忽然闪烁了一下，仿佛下一秒就会彻底融入归墟之中。
“不！”璇玑再也顾不得其他，径直冲向他所在的位置。然而，当她伸出手试图抓住他时，却只能握住一片虚无的空气。那种空荡荡的感觉让她的心脏狠狠一缩，几乎站不稳脚步。
“冷静点！”无支祁及时扶住了她，语气中透着几分无奈，“你现在需要的是理智，而不是冲动。”
“可是他……”璇玑哽咽着说不出话来，泪水终于不受控制地滑落脸颊。她从未想过，有一天会亲眼目睹他这样一点点从自己面前消失。这种无力感让她几近崩溃。
“相信我，他不会就这样离开的。”无支祁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落在远处的轮回塔上，“至少，他还在努力指引我们找到答案。所以，你必须振作起来。”
或许是被他的话触动，又或许是因为心底仍存着一线希望，璇玑终于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她擦掉脸上的泪痕，重新抬头望向那些金翼虚影。尽管内心依旧波涛汹涌，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下脚步。
“好，我明白了。”她低声说道，声音虽轻，却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决心，“无论如何，我都会找到救他的方法。”
无支祁点了点头，眼中闪过一丝赞许的神色。“那就先从这段誓词开始吧。”他说着，抬手示意她仔细聆听那些断断续续的文字。
随着注意力的集中，璇玑渐渐捕捉到了更多细节。那些看似零散的句子其实隐藏着某种规律，每一个音节都像是钥匙的一部分，等待着被拼凑完整。而当她尝试将这些片段串联起来时，脑海中骤然浮现出一幅全新的图景——一座古老的祭坛，上面镌刻着与司凤妖纹完全一致的符文。
“这是……哪里？”她喃喃问道，眉头越皱越紧。
“不知道。”无支祁摇了摇头，“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地方一定与轮回塔有关。”
“也就是说，我们需要进去看看。”璇玑果断地做出了决定，目光坚定如铁。
“没错。”无支祁挑了挑眉，“不过在此之前，最好先解决一个问题——”
他的话还没说完，轮回塔内部突然传来一阵剧烈的震动，紧接着是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嗡鸣声。
“看来，有人等不及了。”无支祁冷笑了一声，手中的银枪顿时散发出刺目的魔气。
璇玑没有接话，而是迅速调整状态，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挑战。无论前方有什么样的危险，她都知道，自己必须坚持下去。为了找回那份遗失的记忆，也为了守护那个始终陪伴在她身边的人。
就在两人全神贯注应对新危机时，司凤透明化的身影悄然闪动了一下。他的唇角微微扬起，似乎在默念着什么。而那一瞬间，璇玑耳畔隐约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第九世誓言……”
声音戛然而止，仿佛从未存在过。但璇玑却清晰地捕捉到了其中蕴含的情感波动。那是期待，也是决绝。
“他到底在说什么？”璇玑喃喃自语，心中升起一股强烈的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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