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湿的青苔在青石板间攀爬蔓延,陈长生每一步落下都带着几分试探性的谨慎。鞋底与石板接触的瞬间,“咯吱”一声轻响,在这死寂的巷子里显得尤为刺耳。他下意识攥紧了腰间的匕首,指节微白,目光却牢牢锁在林月萧掌心那一簇青色火苗上。那火苗悬浮在半空中,明明灭灭,似乎与周遭的黑暗格格不入——它无法驱散浓稠如墨的夜色,仅能勉强勾勒出两侧老宅斑驳的木门和碎裂的窗棂。
“夫君,这里有东西。”林月萧忽然停住脚步,声音清冷,却透着一丝不可忽视的警觉。她站在一扇锈迹斑驳的木门前,掌中的火苗微微颤抖,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危险的存在。
陈长生上前半步,伸手将要推门,却猛然听到“吱呀”一声,那木门竟然自行向内敞开。一股夹杂着霉味与腐土气息的阴风扑面而来,直逼他的后颈,让寒毛骤然竖起。好在他的面具内置有空气过滤功能,否则这呛人的灰尘估计能让他眼泪止不住地飙出来。
门内是一片荒废已久的楼道,一楼两侧各有一间紧闭的木门,似乎早已被岁月遗忘。陈长生低声咕哝了一句:“要是搞探险直播,在这种地方,包有人看的。”
话音未落,林月萧眉头突然蹙紧,抬头看向漆黑的楼道,语气淡漠却隐含担忧:“夫君,上面好像有点不对劲,我感觉到了一股诡异的气息。”
陈长生沉吟片刻,试探性问道:“月萧,要不要上去看看?”
林月萧轻轻应了一声,身形已经迈向前方,青色火苗在她手中摇曳生辉。陈长生紧跟其后,右手始终按在刀柄上,警惕着四周的一切动静。
二楼空荡荡的,除了死一般的寂静,再无其他。然而那种难以言喻的阴凉感愈发浓烈,仿佛连空气都在无形中变得沉重。就在此时,耳边传来一阵模糊不清的嬉笑与哭泣声,两者交织混杂,令人毛骨悚然。陈长生顿时觉得背脊一凉,连忙转头看向林月萧,声音压得极低:“月萧,你听到了吗?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林月萧微微点头,眼神锐利如刀,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就在他们踏入通往三楼的楼梯口时,原本漆黑的楼道里突然亮起了一道血红色的光芒,宛如一张贪婪而恶毒的眼睛盯着他们。
两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拾阶而上。当陈长生跨过最后一个台阶,目光迅速扫过整个三楼的空间。乍看之下并没有什么异常,但就在这一刻,一道细弱游丝的声音传入耳中——一个稚嫩又扭曲的嗓音从左手边的走廊深处飘来。
陈长生刚侧过头,便瞧见一个瘦小的身影正缓缓摇晃着身体。那个小孩背对着他们,披散着凌乱的头发,手里的拨浪鼓发出阵阵钝响。然而,最让人胆寒的是,那并非属于活人的脸庞。当他稍稍转动脖子回望时,惨白如纸的肌肤,黑洞洞的眼眶,以及咧至耳根的嘴角露出的两排尖牙,赫然映入眼帘。他缓缓举起手,拨浪鼓上沾染着暗褐色的痕迹,那是干涸的血迹。
“填不满的碗,归不了的魂,阿妈陪我找归魂……”孩童的声音忽而尖锐,忽而哀怨,伴随着最后一声刺耳的狂笑,他的身影化作一团黑雾消散于空气中。
林月萧毫不犹豫地抬手凝剑,剑气横扫而出,将那邪物彻底击溃。然而笑声尚未散尽,陈长生便注意到一旁的破木柜上摆放着一只洁白的瓷碗。就在他准备靠近检查时,“啪”的一声脆响打破了短暂的宁静——瓷碗翻倒,底部朝天,露出三颗漆黑如炭、表面布满虫蛀坑洞的米粒。
还未来得及深思,头顶突然涌动起一股阴森的气流。他猛然仰头,只见两侧老旧的窗户外,竟伸出无数只惨白的手臂!那些手指修长如爪,指甲锋利似刃,正争先恐后地朝他抓来。林月萧没有丝毫迟疑,一把拽住陈长生的手腕,触感微凉而真实。她拉着他就往楼下冲去,身后随之响起此起彼伏的凄厉哭喊声,仿佛这座老宅中囚禁了百千冤魂,此刻全都复苏了一般。
直到冲出巷子,陈长生才喘着粗气停下脚步。他伸手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早已湿透。银白色的月光洒在身上,却没有带来任何温暖。林月萧再度化为灵体,眉宇间带着几分疲惫,却仍旧冷静自持:“夫君,刚才那家伙跑掉了。现在怎么办?继续追他,还是去观月亭集合?”
陈长生略作沉吟,语气有些复杂:“先去观月亭吧。我不清楚那两人的情况如何,但我毕竟还有你保护,可他们俩……”
林月萧轻轻颔首,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默默等待他的下一步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