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考验

清晨的阳光，像打翻的蜂蜜，懒洋洋地淌过窗台，在地板上拉出长长的、温暖的光影。

餐桌上的气氛，却远不如阳光那般明媚。

苏小檬机械地往嘴里塞着那块已经没什么味道的煎蛋，叉子在盘子上划出轻微的声响，很刺耳。她的视线始终落在自己的碗里，根本不敢与对面的人交汇。

完了。

彻底完了。

老子的形象全毁了！以后还怎么在她面前维持哥哥的威严！不对，现在应该是姐姐了。

昨晚枕在妹妹腿上的触感，鼻尖萦绕的、独属于少女的淡淡馨香，以及自己那些不受控制说出口的“真心话”，像开了弹幕的吐槽视频一样，在她脑海里24小时不间断循环播放。

“……抱着很软，很舒服，感觉不错。”

“……这个枕头软硬适中，高度完美。”

“……我不想去女厕所。”

……

每一句，都像一把小锤子，狠狠地敲在她的羞耻心上。她内心疯狂哀嚎着，脸颊不受控制地升温，几乎要和盘子里的番茄酱一个颜色了。

对面的苏小柚也好不到哪里去。

她低着头，用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粥，仿佛想把那几粒米戳出花来。耳根处那抹淡淡的粉色，暴露了她极力维持的平静。

她的脑海里，同样在疯狂回放。

姐姐枕在她腿上时，那均匀的呼吸轻轻拂过肌肤的痒。

她毫无防备的睡颜，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

一想到昨晚自己最后那句脱口而出的“有我呢”，苏小柚就感觉脸上发烫，太、太不矜持了！

“咳。”

最终，还是苏小柚打破了这微妙的沉默，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快吃吧，一会要迟到了。”

“哦、哦。”苏小檬如蒙大赦，三两口解决掉盘中餐，抓起书包就像逃离案发现场一样往外冲。

“等等。”苏小柚拉住了她，从玄关的柜子上拿出口罩递给她，眼神有些不自然地瞥向一边，“戴上。”

“啊？哦……”小檬接过来，心里嘀咕：我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人……但还是乖乖戴上了。

两人就在这种甜蜜又尴尬的氛围中出了门。

一踏入通往学校的主干道，世界仿佛瞬间变了个样。熙熙攘攘的人流和嘈杂的声浪，像潮水般从四面八方涌来。自行车的铃声，早餐店的叫卖声，学生们的嬉笑打闹声，交织成一张密不透风的网。

苏小檬的身体瞬间僵硬。

前世被那几个男主的手下破门而入的恐惧感，让她下意识地就想往后缩，想躲到那个熟悉又令人安心的背后。

视野里的每一张陌生的脸，都可能藏着恶意。每一次无意的碰撞，都让她心惊肉跳。

她深吸一口气，刚准备顶着压力迈出脚步，却发现身旁的苏小柚已经不着痕跡地走到了她的左前方。

不远，不近，刚好能用她那不算高大的身影，为小檬隔开大部分迎面而来的人流和视线。

苏小柚的步伐不大，却异常坚定，像一艘小小的破冰船，在拥挤的人潮中，为身后的人开辟出一条专属的、安全的航道。

当一个骑着共享单车的男生风驰电掣地从旁边擦过，带起的风吹乱了小檬的刘海时，小柚会用书包不经意地往外挡一下，隔开那潜在的冲撞。

当几个高年级的女生嬉笑着、打闹着跑过，差点挤到小檬时，她会用肩膀稳稳地护住姐姐，自己则承受了那一下不轻不重的冲力。

她什么都没说，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但她的每一个动作，都在践行着昨晚那个郑重的承诺——

“放心吧，哥，有我呢。”

有了这道无言的屏障，苏小檬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了些许。她像一只跟在母猫身后的小猫，踩着妹妹的影子，一步一步，走向那个既熟悉又陌生的校园。

“哎呀呀，看看我们的小柚宿主，这保护欲，简直爆棚了！”团子贱兮兮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又是当肉盾又是当开路先锋，这哪是妹妹，分明是贴身保镖外加骑士嘛！小檬宿主你好福气哦～”

你闭嘴！还不是你干的好事！ 小檬在心里愤愤地回怼。

终于，校门口那块刻着“第一中学”的石碑出现在视野里。

“你们好！是新来的苏小檬和苏小柚同学吗？”

一个扎着高马尾、看起来非常活泼爽朗的女生小跑了过来，她胸前的校牌上写着“高三（二）班 班长 林晓晓”。

她脸上挂着标准的热情微笑，刚想靠近一些，就被苏小柚一个冰冷的回眸给“冻”在了原地。那眼神像在说：“生人勿近，尤其是别靠近我姐。”

林晓晓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个了然的微笑。她目光在两人身上转了一圈，觉得这个酷酷的妹妹，好像在保护那个戴着口罩、看起来有些胆怯的姐姐。

真有爱。

她保持着安全的社交距离，热情不减：“我是你们的班长林晓晓，老师让我在这里等你们，带你们去教室。跟我来吧！”

走在教学楼前的空地上，感觉周围的目光更多了。

“砰！”一个篮球突然从旁边飞来，砸在墙上，又弹到了小檬的脚下。

她吓得浑身一哆嗦，整个人都缩了起来。

一个高个子男生，穿着篮球背心，满头大汗地跑过来捡球，一边跑一边说：“抱歉抱歉！没砸到你吧？”

是陆远，班里的体育委员。

他看到小檬因为他的靠近而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身体控制不住地轻颤时，不由得愣了一下。他捡起球，挠了挠头，心里嘀咕：不是，这新来的这么怕生的吗？

他刚想再说点什么，苏小柚已经一步上前，挡在了两人中间，用毫无起伏的声线说道：“她没事。”

言下之意：你可以走了。

陆远碰了个软钉子，只好抱着球悻悻地离开了。

一路走来，苏小檬的视线始终落在前方妹妹那可靠的背影上，直到走进教室。

“哗——”

当两人踏入教室的一瞬间，班里几十双眼睛，齐刷刷地投了过来。好奇、打量、探究……各种各样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聚焦在她们身上。

小檬感觉自己的压力瞬间达到了顶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苏小柚立刻拉着她的手，无视了所有目光，快步走到了教室最后一排靠窗的两个空位。

她让小檬坐在了最里面的、被墙壁和自己包围的位置，自己则像个守护神一样，坐在了外面。

终于……安全了。

小檬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将通红的脸埋在臂弯里，试图平复那颗因为过度紧张而狂跳的心脏。

“不过话说回来，”团子的声音又带着一丝看好戏的调侃，悄悄在小檬脑中响起，“小檬宿主，你这个前桌，看起来好像对你很感兴趣哦～”

前桌？

小檬下意识地抬起头，越过小柚的肩膀，看向了坐在自己前面的那个男生。

是陈明，一个戴着黑框眼镜，看起来很斯文的男生。

他似乎察觉到了小檬的视线，那原本假装在认真看书的身体猛地一僵，然后迅速将头埋得更低了，几乎要啃到书本里去。

小檬眨了眨眼，刚想收回目光，却通过前排桌子那光滑的、能反光的桌面，清晰地看到

此时，陈明的耳朵，已经红得快要滴出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