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烬雪夜

暮色如墨，浸透冷宫斑驳的朱墙。萧昭夜斜倚在断龙石上，指腹摩挲着腰间半块羊脂玉佩，冰沁的凉意顺着指尖爬上心口。檐角铜铃被穿堂风撞得叮当作响，恍惚间竟像是母亲临终前，血滴坠地的声响。

"六殿下，三殿下邀您去御花园赏梅。"小太监阿福缩着脖子凑过来，呼出的白雾在冷空气中凝成霜花，"说是新得了江南的舞姬，琵琶弹得..."

"赏梅？"萧昭夜忽然笑出声，青玉酒盏在掌心划出凛冽弧线，"告诉他，本殿下更喜欢看这冷宫里的残雪。"话音未落，酒盏已脱手而出，精准钉入三丈外的老槐树干，惊起一群寒鸦。

阿福吓得脸色煞白，正要退下，忽听远处传来丝竹之声。萧昭夜瞳孔骤缩——乐声中竟夹杂着《十面埋伏》的暗调，这是三皇兄萧珩渊发起"狩猎"的信号。他下意识握紧玉佩，却摸到玉面凸起的星纹，与母亲当年用血画在他掌心的图案如出一辙。

风突然转向，卷起地上枯叶。萧昭夜猛地旋身，只见一道月白色身影掠过宫墙，广袖上银线绣的雪梅在暮色中忽明忽暗。他甩出袖中软剑，剑气劈开夜幕，却只斩断半枝红梅。残花飘落时，他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龙涎香——这是只有皇室书房才有的熏香。

"谁？"他厉声喝道，却无人应答。阿福突然指着墙角惊呼：青铜香炉里的香灰无风自动，竟在青砖上勾勒出北斗七星的形状。萧昭夜蹲下身，指尖拂过星图末端的残痕，触感粗粝——分明是有人用匕首刻上去的。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急促脚步声。阿福捧着食盒跌跌撞撞跑来："殿下！三殿下送来的..."话未说完，食盒已"哐当"落地，桂花糕撒了满地，暗红的血珠正顺着糕点缝隙缓缓渗出。

萧昭夜捡起一块糕点，凑近鼻尖轻嗅，乌头毒特有的苦杏仁味刺入鼻腔。他冷笑一声，目光扫过散落的诗笺，最上面那张墨迹未干，写着"星斗移天阙，寒光射斗牛"。而在诗尾，不知何时多出一枚朱砂指印，红得像凝固的血——与方才宫墙上那道身影广袖上的雪梅，竟是同样的色泽。

"备马。"他扯下外袍，露出暗绣二十八星宿的玄色劲装，软剑入鞘时龙吟乍响，"去御书房。有人，等不及要和我下这盘棋了。"

阿福望着主子消失在夜幕中的背影，哆嗦着捡起诗笺。月光透过残破的窗棂洒在纸角，他这才发现，在"斗牛"二字下方，隐约浮现出半朵雪梅的水印，边缘晕染的痕迹，竟与墙角香灰勾勒的星图尾端完全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