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清晨七点，A大物理学院的玻璃幕墙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陆燎原蹲在喷泉边啃面包，眼睛不断扫向校门口——林听寒说好七点二十到，现在已经二十五分了。
"该不会被放鸽子了吧......"他正嘀咕着，后脑勺突然被什么东西轻轻砸中。
捡起来一看，是颗包装精致的柠檬糖，糖纸上用钢笔写着：【迟到3分42秒，扣除10%训练时长】。
"林听寒！"陆燎原猛地转身，差点撞上不知何时站在身后的身影。今天的林听寒穿了件藏青色衬衫，袖口别着枚小小的银色袖扣，整个人像从学术杂志封面走下来的模特。
"袖扣好帅！"陆燎原伸手想摸，被一巴掌拍开，"新买的？"
林听寒推了推眼镜："初中物理竞赛奖品。"
"哇！那这次赢了是不是能凑一对？"
"......"林听寒的耳尖微微泛红，"走了，签到。"
竞赛大厅人头攒动。陆燎原好奇地东张西望，突然被个穿恐龙连帽衫的男生拦住："同学！你们是A附中的吧？"
男生胸牌上写着【B中 周子安】，圆脸上架着副圆眼镜，活像只兴奋的仓鼠："我看过去年录像！你就是那个用三种方法解电磁感应的林听寒！"
林听寒微微点头，拉着陆燎原就要走。
"等等！"周子安一个滑步拦住他们，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听说今年实验题是量子隧穿效应模拟，我带了秘密武器......"
他刚要掏背包，广播突然响起："请各校代表到203室抽签。"
抽签台上，陆燎原紧张地盯着林听寒的手——修长的手指从纸箱里夹出张纸条，展开后微微皱眉：【C区3组】。
"死亡之组！"周子安不知从哪又冒出来，"这组有去年金牌得主！"他同情地拍拍陆燎原，"兄弟，你们完蛋了。"
陆燎原正要反驳，林听寒突然开口："去年金牌得主解题用了17分钟。"他淡淡扫了眼周子安，"我们计划在12分钟内完成。"
周子安张大的嘴巴能塞进鸡蛋。陆燎原憋笑憋得内伤，趁机拽走林听寒："寒寒子，你什么时候学会装逼了？"
"陈述事实。"林听寒嘴角微扬，"你练过37遍的题型。"
这个微小的笑容让陆燎原心脏漏跳一拍。他想起过去两周的特训——林听寒把竞赛题改编成游戏关卡，每解对一题就往玻璃罐里扔颗星星糖。现在那罐子已经装满大半，就放在林听寒的书架上，像个小型的银河系。
实验环节果然如传闻中是量子隧穿模拟。当其他组还在研究说明书时，林听寒已经搭好实验装置。他调试示波器的样子像在弹钢琴，指尖在旋钮间跳跃，屏幕上的波形逐渐变得清晰。
"记录数据。"他头也不抬地递来记录本。
陆燎原接过本子，发现上面已经画好表格，连单位都标注得一丝不苟。他鬼使神差地在角落画了只戴眼镜的小恐龙，旁边写上：【林教授超帅！】
林听寒瞥见后笔尖一顿，屏幕上突然跳出个完美的概率分布图。
"漂亮！"监考老师不知何时站在他们身后，"这是今天第一个成功模拟出势垒穿透的组！"
陆燎原得意地冲隔壁组挤眼睛，却被林听寒捏着手腕转回来："专心。"
理论考试时，陆燎原遇到了麻烦——最后一道大题是他没见过的拓扑绝缘体问题。正抓耳挠腮时，前排突然传来轻微的敲击声。
林听寒背对着他，左手垂在椅侧，食指和中指交替轻叩膝盖。
（摩斯密码？！）
陆燎原瞪大眼睛。这是他们特训时无聊学的把戏，没想到真的用上了。他屏息辨认着节奏：
【·—·—】T
【·—·】R
【·】E
【···】S
——TRES，西班牙语的"三"。
陆燎原福至心灵，立刻翻到第三页公式表，果然找到相关推导。当他奋笔疾书时，余光瞥见监考老师走向林听寒，顿时冷汗直冒——
"同学，请把左手放在桌上。"
林听寒面不改色地抬起左手，右手却继续写着什么。老师检查无果后悻悻离开。交卷时陆燎原才看见，林听寒的草稿纸上画满了小星星，每颗星旁边都标着时间——正是他每解完一题的用时。
午饭时间，参赛者们挤在食堂讨论考题。周子安端着餐盘凑过来："最后那道拓扑题太变态了！你们做出来没？"
"当然！"陆燎原得意地晃脑袋，"我家寒寒子连这题有几种解法都知道！"
林听寒在桌下踢了他一脚："食不言。"
"哎呦~"周子安挤眉弄眼，"你们A附中都这么'亲密'的吗？"
陆燎原的筷子僵在半空。正当他绞尽脑汁想解释时，林听寒突然夹了块排骨放进他碗里："吃饭。"
这个自然到极点的动作让周子安瞪圆了眼睛，也让陆燎原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他低头扒饭，听见林听寒轻声说："下午答辩别紧张，像练习时那样就好。"
这句话像颗定心丸。陆燎原突然想起特训最后一晚，林听寒把错题本还给他时，扉页多了一行字：【你比想象中更接近星空】。
答辩环节在下午三点开始。候场时陆燎原的手一直在抖，林听寒突然递过来个东西——是那枚银色袖扣。
"暂借。"他说，"有科学证明金属导热性能有助于稳定心率。"
"这什么歪理......"陆燎原嘴上吐槽，却乖乖把袖扣别在领口。金属贴着锁骨微微发凉，却奇妙地安抚了躁动的神经。
上台时聚光灯刺得人睁不开眼。陆燎原刚要开口，突然发现林听寒站在投影仪旁，镜片后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他。那一瞬间，所有紧张都烟消云散。
"关于量子隧穿效应的概率分布......"他的声音在礼堂里清晰回荡，手势比练习时还要流畅。当讲到关键公式时，林听寒适时地切换幻灯片，配合得天衣无缝。
评委席传来小声讨论："这组的实验数据是最精确的。"
"理论阐述也很到位。"
最后提问环节，有位教授突然发难："如果势垒宽度增加一个数量级，你们的结果会怎样变化？"
陆燎原一时语塞。正当他冒冷汗时，林听寒轻轻敲了敲话筒架——三短一长，是他们约定的"求救信号"。
"请允许我的搭档补充。"陆燎原灵机一动，"他对参数变化有深入研究。"
林听寒上前一步，声音冷静得像在讨论早餐选择："根据WKB近似，穿透概率会呈指数级下降。具体来说......"
他推导的过程行云流水，连提问的教授都频频点头。陆燎原在旁边看得入迷——林听寒讲到激动时，眼角会微微上扬，像晴空下的雪山泛起阳光。
成绩公布时，周子安挤到他们身边疯狂拍照："冠军合影！我要发朋友圈！"
大屏幕上滚动着最终排名：【A附中 林听寒 陆燎原 总分98.7】。
领奖台上，陆燎原盯着奖杯上"量子纠缠"四个字傻笑。主持人问获奖感言时，他脱口而出："感谢我的学霸同桌！"
全场哄笑。林听寒在聚光灯下微微侧过脸，嘴角的弧度只有陆燎原能看见："......笨蛋。"
回程的公交车上，夕阳透过车窗在两人之间流淌。陆燎原把玩着冠军奖牌，突然发现背面刻着行小字：【纠缠态：当两个粒子相互作用后，无论相隔多远都会保持关联】。
"喂，"他撞了撞林听寒肩膀，"我们这算不算量子纠缠？"
林听寒望着窗外飞逝的树影，声音轻得像羽毛："......算。"
陆燎原的心跳突然加速。他偷偷把奖牌塞进林听寒口袋："那这个归你保管。"
"为什么？"
"因为......"陆燎原咧嘴一笑，"纠缠态要成对出现啊！"
林听寒的睫毛在夕阳中轻轻颤动。他慢慢握住奖牌，指尖不经意擦过陆燎原的手背，像两颗电子在共享轨道上短暂的相逢。
公交报站声响起，陆燎原突然想起什么："对了！袖扣还你。"
"不用。"林听寒看向窗外，"送你。"
"啊？这不是你很珍贵的......"
"所以给你。"
这句话像颗糖果在陆燎原心里化开。他低头看着领口闪亮的袖扣，突然发现内侧刻着行小字：【2017年全国中学生物理竞赛 特等奖】。
日期是他们相识的三年前。
"林听寒，"陆燎原轻声问，"你是不是早就......"
公交车突然急刹，他的问题淹没在惯性里。林听寒扶住他的手臂，掌心温度透过衬衫清晰可感。窗外暮色四合，而他们的影子在车厢地板上交叠，像两簇终于找到共振频率的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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