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旋转木马与鬼屋
清晨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房间，陆燎原睁开眼，盯着天花板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今天不用训练，不用开会，不用写报告。
他摸出手机，屏幕上躺着一条新消息：【八点，酒店大堂等你。——H】
陆燎原一个鲤鱼打挺从床上弹起来，冲进浴室时差点被自己的拖鞋绊倒。热水冲掉连日来的疲惫，他对着镜子刮胡子，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
林听寒站在酒店大堂的落地窗前，白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手腕上的银色表带。他低头看表时，镜片后的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小的阴影。
"寒寒子！"
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从身后传来。林听寒转身，看见陆燎原穿着黑色T恤和牛仔裤，头发还湿漉漉的，发梢滴下的水珠在锁骨处汇成一小片水洼。
"迟到了三分钟。"林听寒推了推眼镜。
"电梯太慢了！"陆燎原笑嘻嘻地凑近，"今天去哪儿？"
林听寒从口袋里掏出两张票："游乐场。"
——
过山车的尖叫声划破云霄。陆燎原死死抓住扶手，胃里翻江倒海，而身旁的林听寒连发型都没乱，淡定得像在实验室做数据记录。
"你居然不怕？！"下车时陆燎原扶着栏杆干呕。
林听寒递来一瓶水："离心训练比这个刺激多了。"
"......特种兵输了。"
下一站是旋转木马。林听寒站在围栏外，看着陆燎原骑在一匹白马上冲他挥手，阳光在那人发梢跳跃，像个长不大的少年。
"来啊！"陆燎原喊他，"别害羞！"
林听寒摇头，却被工作人员热情地推进去："帅哥，陪女朋友坐嘛！"
"他不是——"陆燎原的辩解被音乐声淹没。
林听寒面无表情地跨上一匹黑马，与陆燎原的白马并排。旋转木马缓缓启动，彩灯在阳光下显得有点傻气，但陆燎原笑得像个孩子。
"高三那年，"音乐声中，林听寒突然开口，"你说旋转木马是最无聊的项目。"
"现在也是。"陆燎原咧嘴一笑，"但跟你一起就不一样。"
林听寒的耳尖微微泛红，好在旋转的彩灯掩盖了这一点。
——
鬼屋前排队的人很多。陆燎原买了两支冰淇淋，巧克力味的递给林听寒："记得吗？上次我们进鬼屋，你全程抓着我的手。"
"你记错了。"林听寒咬了一口冰淇淋，"是你吓得往我怀里钻。"
"放屁！明明是——"
"下一组！"工作人员打断了他们的争论。
鬼屋内部比记忆中更阴森。绿光照射下的假血手印，突然弹起的僵尸，还有脚下不知名的黏腻物体——陆燎原的肌肉记忆让他差点一个过肩摔把扮鬼的工作人员扔出去。
"放松。"林听寒在他耳边低语，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都是假的。"
走到最黑暗的一段时，陆燎原突然感觉手指被轻轻勾住。林听寒的指尖微凉，却带着熟悉的力度，像高三那年一样。
他们没有松开，直到重见天日。
——
晚餐︱不期而遇
游乐场的烟花秀结束后，他们找了家露天餐厅。串灯在头顶织成星河，陆燎原啃着烤玉米，嘴角沾了孜然粒。林听寒伸手想帮他擦，却在半空停住，抽了张纸巾递过去。
"谢谢。"陆燎原咧嘴一笑，"比部队食堂的饭强多了。"
"陆燎原。"林听寒突然正色，"如果......"
"听寒？"
一个女声打断了他。
陆燎原抬头，看见一位穿着米色套装的女人站在桌边，手里的爱马仕包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林听寒的背脊瞬间绷直："妈。"
空气凝固了。陆燎原的玉米僵在嘴边，孜然粒掉在桌上。
"妈妈以为你真的会乖乖在国外......"林母的声音发颤，"现在连我都不能知道你的行踪了？"
她的目光扫向陆燎原，瞳孔猛地收缩："这是......陆同学？"
"阿姨好。"陆燎原放下玉米，阳光地咧嘴一笑，"我们现在是同事关系，您别多想。"
林听寒的指尖在桌下掐进掌心，面上却平静如水："嗯，项目合作。"
林母明显松了口气，甚至露出浅浅的笑容："那正好，阿姨请你们吃饭吧？对面有家不错的日料......"
"不用了。"林听寒站起身，"我们明天还有工作。"
"听寒！"林母抓住他的手腕，"妈妈只是想......"
"我知道。"林听寒轻轻挣脱，"下周我回家看您。"
临走时，林母回头看了陆燎原一眼，那眼神复杂得像是看一个失而复得的噩梦。
——
夜色：未说出口的话
回酒店的出租车上，两人沉默得像陌生人。陆燎原盯着窗外飞逝的霓虹，突然开口："你妈妈老了很多。"
"嗯。"林听寒的侧脸在光影中忽明忽暗，"心脏不好，去年做了支架手术。"
陆燎原猛地转头："你怎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有什么用？"林听寒的声音很轻，"让你再被我妈妈骂一次？"
车停在酒店门口。电梯里，陆燎原盯着不断跳动的楼层数字："明天去哪儿？"
"随便。"
"去看电影？"
"嗯。"
电梯停在23楼。走廊的壁灯将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一前一后，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房门前，林听寒突然转身："陆燎原。"
"嗯？"
"如果......"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如果我说，刚才我妈妈在场时，我很想牵你的手......"
陆燎原的呼吸停滞了。
"那我会告诉你，"他听见自己的声音沙哑得不象话，"我也一样。"
他们站在暖黄色的廊灯下，中间隔着四年的时光，一场太空旅行，和无数个假装不爱的日夜。
林听寒的睫毛轻轻颤动，最终只是说了句："晚安。"
"晚安。"
房门关上后，陆燎原靠在墙上，慢慢滑坐在地。口袋里，游乐场的门票露出一角，上面印着并排的两个名字——就像多年前的高考准考证，就像太空任务名单，就像他们本该拥有的人生。
手机震动，是林听寒的消息：【明天九点，别迟到。】
陆燎原笑着回复：【遵命，林博士。】
窗外，城市的灯火如星辰般闪烁。而他们之间，有些话不必说出口，有些爱不必宣之于众。只要还能并肩看一场烟花，便已胜过人间无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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