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基地医务室的窗帘被风吹起一角，阳光斜斜地落在地板上，像一滩融化的金子。陆燎原睁开眼，锁骨处传来一阵刺痛——那里结了一层薄薄的痂，是昨天林听寒留下的牙印。
他伸手摸了摸，忍不住咧嘴笑了。
"醒了？"
门口传来熟悉的声音。林听寒端着餐盘站在那里，白大褂换成了常穿的深灰色衬衫，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平静得像一泓湖水，仿佛昨天那个咬人的疯子是另一个人。
"嗯。"陆燎原撑着坐起来，喉咙干得冒烟，"几点了？"
"六点零七。"林听寒把餐盘放在床头柜上，"体温。"
电子体温计塞进嘴里，陆燎原乖乖含着，目光却黏在林听寒身上。那人正低头搅动碗里的白粥，睫毛在晨光中显得格外长，鼻梁上有一道浅浅的压痕，像是戴了太久的护目镜。
"36.8，退烧了。"林听寒取出体温计，递过粥碗，"吃。"
陆燎原接过碗，指尖相触的瞬间，两人同时缩了一下。白粥熬得软烂，里面掺了切碎的青菜和肉末，味道竟然不错。
"你煮的？"
"食堂。"
"骗人。"陆燎原咧嘴一笑，"食堂的粥里从来不放青菜。"
林听寒推了推眼镜："......程雨煮的。"
"哦——"陆燎原拖长音调，"那她人呢？"
"实验室。"
"夏昭阳？"
"晨跑。"
"所以......"陆燎原凑近一点，"只有你来看我？"
林听寒突然伸手，拇指擦过他的嘴角："米粒。"
这个动作太过自然，以至于两人都愣住了。陆燎原的呼吸一滞，林听寒则迅速收回手，指尖在衬衫下摆蹭了蹭，像是要擦掉什么不该存在的触感。
医务室陷入诡异的沉默。窗外传来晨练的口号声，远处还有直升机起飞的轰鸣，但这些声音都变得很远，仿佛隔着一层毛玻璃。
"昨天......"陆燎原打破沉默。
"你烧糊涂了。"林听寒立刻接话。
"我梦见高三。"
"......"
"梦见你摔我作业本，其实是因为我跳解题步骤。"陆燎原戳着碗里的粥，"梦见你没收我漫画，是因为我熬夜看。"
林听寒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梦都是反的。"
"还梦见......"陆燎原抬头，直视他的眼睛，"你把我送的巧克力扔了，是因为对榛子过敏。"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某个尘封已久的盒子。林听寒的睫毛剧烈颤动了几下，最终归于平静。
"不是梦。"他轻声说。
阳光渐渐爬上了病床，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墙上，交叠在一起。陆燎原突然发现林听寒的左手无名指上戴着那枚素银尾戒——内侧刻着"LY"的那枚。四年了，他竟然一直戴着。
"林听寒。"
"嗯？"
"再咬我一口？"
"......"林听寒站起身，收拾碗筷，"出院手续办好了，九点实验室见。"
他转身走向门口，背影挺拔如竹，却在握住门把时停顿了一下："......锁骨伤口别碰水。"
门关上的瞬间，陆燎原笑倒在床上，牵动了锁骨的伤，疼得龇牙咧嘴却还在笑。他摸出手机，给夏昭阳发了条消息：【今天有什么训练？】
夏昭阳秒回：【卧槽陆哥你退烧了？寒神昨晚守了你一夜！】
手机啪嗒掉在床上。陆燎原盯着天花板，胸口有什么东西在疯狂生长，像是埋藏多年的种子终于破土而出。
——
实验室里，程雨正在调试量子计算机。见陆燎原进来，她挑了挑眉："哟，这么快就好了？"
"小感冒而已。"陆燎原故作轻松，却忍不住偷瞄林听寒的方向。那人站在全息投影前，正在调整参数，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手腕上那道熟悉的疤痕。
夏昭阳从后面扑上来："陆哥！听说你被寒神——嗷！"
程雨一脚踩在他鞋面上："数据传完了吗就在这八卦？"
"传完了传完了！"夏昭阳揉着脚蹦跶到电脑前，"寒神，辐射防护模拟跑完了！"
林听寒头也不抬："嗯。"
陆燎原走到他身边，假装看屏幕："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离辐射源远点。"林听寒推了推眼镜，"病号。"
"我已经——"
"坐下。"
陆燎原乖乖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从这个角度，他能看到林听寒的侧脸——鼻梁上的小痣，紧抿的薄唇，还有眼镜链垂在锁骨处的弧度。
程雨突然咳嗽一声："学长，3号参数需要调整。"
"我来。"陆燎原跳起来。
"不行。"林听寒按住他的肩膀，"去喝热水。"
"我不是瓷娃娃！"
"病号没有发言权。"
夏昭阳在旁边憋笑憋得脸都红了，被程雨拧着耳朵拽出了实验室："走走走，咱们去拿快递！"
门关上后，实验室安静得只剩下机器运转的嗡嗡声。陆燎原戳了戳林听寒的后腰："喂，你真守了我一夜？"
林听寒的手指在键盘上停顿了一秒："监控数据。"
"我睡觉流口水了吗？"
"......"
"说梦话了吗？"
"没有。"
"那你——"
"陆燎原。"林听寒突然转身，两人几乎鼻尖相碰，"你话一直这么多？"
太近了。陆燎原能闻到他身上雪松混着消毒水的气息，能看清他虹膜里细碎的棕色纹路，甚至能感觉到他的呼吸拂过自己的嘴唇。
"只对你。"陆燎原轻声说。
林听寒的瞳孔微微扩大，随即后退一步："......发烧后遗症。"
"林博士。"陆燎原突然正色，"有个学术问题请教。"
"说。"
"量子纠缠态中，两个粒子无论相隔多远都会保持关联。"他向前一步，"那如果......"又一步，"其中一个粒子想靠近另一个......"
林听寒的背抵上了实验台，无路可退。
"会怎样？"陆燎原最后一步，将他困在自己与实验台之间。
林听寒的眼镜片蒙上了雾气。他伸手想推开陆燎原，却被抓住了手腕——
"答案是。"陆燎原低头，在他耳边轻声道，"它们会坍缩成同一个态。"
呼吸交错，心跳如雷。林听寒的睫毛颤得像风中的蝶翼，就在陆燎原即将吻上去的瞬间——
"哔哔哔！！"
量子计算机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两人触电般分开，林听寒迅速转向屏幕："参数溢出。"
陆燎原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这机器真会挑时候......"
林听寒推了推眼镜，耳尖红得滴血："......白痴。"
阳光透过实验室的玻璃窗洒进来，将两人的影子投在地上，纠缠在一起，像极了量子纠缠态中那对永不分离的粒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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