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旦清晨，林听寒站在母亲家门前，手里提着两盒包装精致的茶叶。他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门开了，林母穿着淡紫色的家居服，头发挽成一个简单的髻，眼角细纹比上次见面又深了几分。
"听寒？"她愣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怎么不提前说一声？"
"临时决定的。"林听寒把茶叶递过去，"朋友从杭州带的龙井。"
林母接过茶叶，指尖在他手背上轻轻一碰："瘦了。"
屋内暖气很足，餐桌上已经摆了几道凉菜。林听寒脱下大衣挂好，闻到厨房飘来的鸡汤香气——母亲记得他爱喝这个。
"最近工作忙吗？"林母给他盛了碗汤，"上次视频看你脸色不太好。"
"项目收尾阶段。"林听寒接过碗，汤面上浮着金黄的油花，几粒枸杞像小小的红宝石，"对了，我同事程雨要结婚了。"
"就是那个常来实验室的姑娘？"林母眼睛一亮，"她男朋友是做什么的？"
"她未婚夫叫夏昭阳，是我高中同学。"林听寒搅动着汤勺，"现在在C大读博。"
"真好啊。"林母感叹，"年轻人就该早点定下来。"
林听寒低头喝汤，热气模糊了镜片："妈，你觉得......"他停顿了一下，"如果两个人很合适，但性别相同，能长久吗？"
勺子碰在碗沿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母的手顿住了，她慢慢放下筷子："听寒，你又要跟陆燎原好了？"
空气突然凝固。林听寒的指尖在桌下微微收紧："只是学术讨论。"
"不可能！"林母的声音陡然提高，又很快压下来，"听寒，妈妈知道你不是同性恋......"她伸手想摸林听寒的脸，却在中途转向整理他的衣领，"你也年纪不小了，该考虑结婚了，而不是老想着那个毛头小子。"
林听寒的眼镜片上蒙着雾气，看不清眼神："他很优秀，现在是特种部队的军官。"
"那又怎样？"林母的指甲无意识地刮着桌布，"两个男人......别人会怎么说？你爸爸在天之灵......"
"爸当年说过。"林听寒轻声打断，"只要我快乐。"
林母猛地站起来，碗里的汤晃了出来："我去看看灶上的鱼。"
厨房传来锅铲碰撞的声音，比平时重了三分。林听寒坐在餐桌前，看着汤面上的油花慢慢凝结。他摸出手机，锁屏是上周拍的星空图——陆燎原非要他设的，说这样每次看时间都能想起对方。
"吃饭了。"林母端着清蒸鱼出来，脸上重新挂上笑容，"尝尝，按你小时候喜欢的做法。"
鱼身上撒着葱丝和姜片，香气扑鼻。林听寒夹了一筷子，鱼肉雪白鲜嫩。
"对了，"林母状似随意地问，"你们所里张教授的女儿，留学回来了吧？"
"嗯。"
"听说长得挺漂亮？"
"不清楚。"
"你这孩子......"林母叹了口气，"总得试试看啊。"
林听寒放下筷子："妈，我这次参与的项目，可能会拿国家科技进步奖。"
"真的？"林母眼睛一亮，"什么时候颁奖？"
"明年三月。"林听寒推了推眼镜，"如果获奖，我想带个人一起去。"
"带谁？"
"很重要的人。"
林母的笑容僵在脸上。她慢慢舀了勺鱼汤，却洒了一半在桌布上："汤咸了。"
这顿饭吃得异常安静。洗碗时，林听寒站在母亲身边擦盘子，两人手臂偶尔相碰，却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膜。
"妈。"林听寒突然开口，"我心脏手术那年，你许过愿吧？"
林母的手泡在泡沫里，没说话。
"我当时也许了一个。"林听寒把擦干的盘子放进橱柜，"希望能活到遇见让我不想死的人。"
一个盘子从林母手中滑落，砸在水槽里，没碎，但发出刺耳的声响。
"......去客厅坐着吧。"她的声音很轻，"这儿不用你帮忙。"
林听寒点点头，转身时瞥见母亲抬手擦了擦眼角。
——
陆燎原篇
乡下的清晨比城里冷得多。陆燎原呵着白气从被窝里钻出来，窗外是白茫茫的霜，覆盖着稻田和远处的山峦。
"儿子！"陆爸爸在院子里喊，"杀年猪了！"
陆燎原套上军大衣冲出去，看见几个叔伯已经按住了那头肥猪。他接过磨得锃亮的杀猪刀，手法利落地结束了它的生命——特种部队的训练让他对这种事习以为常。
"可以啊！"大伯拍他肩膀，"当兵就是不一样！"
女人们在厨房忙碌，准备着元旦宴席。陆妈妈往灶膛里添柴火，火光映着她红扑扑的脸："儿子，你那个......对象，怎么不带回来？"
陆燎原正在剁排骨，刀差点砍歪："什么对象？"
"装啥？"陆妈妈挤挤眼，"上次视频，你书桌上那个太空舱模型，底下刻着'LY'，当我没看见？"
刀锋深深嵌入砧板。
"妈......"
"妈知道。"陆妈妈搅动着锅里的酸菜，"是那个林同学吧？高中总来咱家写作业的那个。"
蒸汽模糊了陆燎原的视线。他没想到母亲会记得，更没想到她会这么平静地接受。
"他......他妈妈不同意。"
"正常。"陆妈妈往锅里撒了把花椒，"哪个当妈的舍得儿子走难路？"
柴火噼啪作响，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陆燎原盯着翻滚的酸菜，突然想起林听寒吃辣时鼻尖冒汗的样子。
"他心脏不好。"陆妈妈突然说，"你得多照顾着点。"
陆燎原猛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高三那年他晕在咱家，我帮他换衣服时看见疤了。"陆妈妈叹气，"那么漂亮的孩子，遭这么大罪......"
院外传来鞭炮声，孩子们尖叫着跑来跑去。陆燎原的胸口发胀，像塞了一团湿棉花。
"妈......"
"去。"陆妈妈推他一把，"帮你爸贴春联去。"
——
午后，陆燎原跟着堂兄弟们去河边钓鱼。冰面上凿开几个洞，鱼线垂下去，很快就有了动静。
"陆哥！"堂弟兴奋地喊，"你钓到最大的！"
陆燎原拉起鱼线，一条肥美的鲤鱼扑腾着出水，鳞片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他想起林听寒实验室里的鱼缸——那人养了几条孔雀鱼，说是研究流体力学用的，却总忘记喂食。
"晚上加菜！"堂弟们起哄。
陆燎原把鱼放进桶里，摸出手机拍了张照，发给林听寒：【午饭战绩】
消息发出去才想起，那人现在应该正和母亲吃饭，手机大概静音了。可没想到，回复很快就来了：
【H：鳞片光泽度不错。我妈做了清蒸鱼。】
陆燎原盯着屏幕傻笑，手指冻得发红也不在乎：【谁做的好吃？】
【H：你做的。】
这个回答让陆燎原的心跳漏了一拍。他只在特种部队野外生存训练时烤过一次鱼，焦了半边，林听寒却吃得干干净净。
"陆哥！鱼跑啦！"
堂弟的喊声让他回过神，鱼线果然在剧烈晃动。陆燎原赶紧收线，却已经晚了，鱼钩上空空如也。
"想媳妇呢？"堂弟挤眉弄眼。
陆燎原笑着踹他一脚："滚蛋！"
——
夜幕降临，农家院里摆了三桌宴席。陆燎原被灌了不少米酒，脸颊发烫。他溜到院外的草垛边，拨通了林听寒的电话。
"喂。"
林听寒的声音透过话筒传来，比平时多了几分疲惫。
"喝酒了？"陆燎原问。
"一点。"
"你妈......"
"睡了。"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却并不尴尬。陆燎原仰头看着满天繁星，听见电话那头轻微的呼吸声。
"我今天钓了条大鱼。"他最终开口，"本来想带回去给你。"
"......嗯。"
"我妈知道你。"
电话那头呼吸一滞："她知道？"
"还说......"陆燎原踢着脚下的石子，"让我多照顾你。"
林听寒很久没说话。陆燎原能想象他现在的样子——大概站在阳台上，眼镜片反射着城市的灯光，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素银尾戒。
"我妈不同意。"林听寒最终说。
"我知道。"
"但我三月要带你去颁奖礼。"
陆燎原的心跳加速："好。"
"可能会很难。"
"我不怕。"
电话那头传来轻微的响动，像是林听寒靠在了什么地方："陆燎原。"
"嗯？"
"乡下能看到猎户座吗？"
陆燎原抬头，在繁星中找到了那个熟悉的星座："能，特别亮。"
"帮我看看参宿四。"
"那颗红的？"
"嗯。"林听寒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它最近亮度变化异常，可能快要超新星爆发了。"
陆燎原盯着那颗红色的恒星，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即使是最耀眼的星辰，也有熄灭的一天。而他们，要在这有限的光阴里，勇敢地相爱。
"林听寒。"
"嗯？"
"新年快乐。"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新年快乐。"
远处传来鞭炮声和孩子们的欢笑声，新年的钟声即将敲响。陆燎原握着发烫的手机，仿佛握着整个宇宙的温度。
——
林听寒站在阳台上，手机贴在耳边，听着电话那头遥远的爆竹声。身后，母亲轻轻推开房门："听寒，外面冷。"
他挂断电话，回头看见母亲手里捧着一条围巾——那是他高中时戴过的，深蓝色，边缘已经有些起球。
"围上吧。"林母轻声说，"你心脏受不了凉。"
林听寒低头，让母亲把围巾绕在脖子上。毛线的触感有些扎人，却带着淡淡的樟脑丸味道，像是被珍藏了很久。
"妈。"
"嗯？"
"三月颁奖礼......"
"去吧。"林母整理着围巾的褶皱，没有看他，"穿正式点。"
林听寒的呼吸停滞了一瞬。母亲没有问他要带谁，也没有再提张教授的女儿。这个小小的让步，像寒冬里破土而出的第一株嫩芽。
"谢谢妈。"
林母拍了拍他的肩膀，手指微微发抖："进屋吧，妈给你煮了酒酿圆子。"
夜空中，参宿四静静闪烁，像一颗遥远而坚定的心脏。
［作者有话说：
各位读者朋友们，林听寒和陆燎原的故事还在继续哦！
这一章里，两人各自回家，面对家庭的期待和压力。林听寒小心翼翼试探母亲的态度，而陆燎原则在乡下的烟火气里偷偷想念他。
你们觉得——
1. 林听寒的母亲最终会接受他们的关系吗？
2. 陆燎原的家人会不会成为他们的助力？
3. 三月的颁奖礼上，两人会公开关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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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一章预告：
颁奖礼前夕，林听寒的母亲突然病倒，陆燎原连夜赶回……两人的关系将面临最严峻的考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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