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三章：星辰与糖霜
边境研究所的暖气坏了三天，林听寒裹着羽绒服在实验室里来回踱步，呵出的白气在镜片上凝成一层薄雾。他摘下眼镜擦拭，忽然听见走廊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不是程雨那种轻快的步伐，而是带着军人特有的节奏感，靴跟敲击地面的声音干脆利落。
林听寒的指尖顿了一下。
门被推开时带进一阵寒风，陆燎原站在门口，肩上落着未化的雪，手里拎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袋，袋口露出毛线团的一角。
"陆队长擅离职守？"林听寒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眼睛微微弯起。
"修暖气。"陆燎原把纸袋放在桌上，从里面掏出一团深灰色的毛线，"研究所上报的维修申请批下来了。"
林听寒凑近去看，发现那不是普通的毛线，而是一种新型保温材料。陆燎原的手指在材料表面轻轻摩挲，展示它的柔软性和韧性："边防哨所去年就用这个，零下四十度都能保持恒温。"
他说话时呵出的白气拂过林听寒的耳廓，带着薄荷糖的清凉。林听寒忽然伸手，指尖碰了碰陆燎原的耳垂："你耳朵冻红了。"
陆燎原僵了一下，却没躲开："...外面在下雪。"
"我知道。"林听寒的指尖顺着耳垂滑到下颌线，"我看见了。"
实验室的窗户正对着训练场，从那里能看到整个基地。过去三天，林听寒无数次抬头，都能看见陆燎原带着新兵在雪地里摸爬滚打的身影，像一只不知疲倦的头狼。
陆燎原垂下眼睛，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你一直在看？"
"嗯。"林听寒收回手，"看你教那个叫小王的新兵格斗术。"
"他学得慢。"
"你教了七遍。"
陆燎原突然抬头，琥珀色的眼睛里映着林听寒的影子："你数了？"
实验室的门突然被敲响，程雨的声音隔着门板传来："学长！设备调试好了！"
陆燎原迅速后退一步，恢复成那个不苟言笑的陆队长。林听寒轻笑一声，冲门外道："十分钟后过去。"
脚步声渐渐远去。陆燎原松了口气，却见林听寒从纸袋底部摸出一个小铁盒："这是什么？"
"...糖。"
盒子里整齐排列着手工制作的薄荷糖，每一颗都做成星星的形状，边缘有些粗糙，像是有人耐心地用模具一颗颗压出来的。林听寒捏起一颗对着光看，糖粒在灯光下像小小的水晶。
"你做的？"
"炊事班老张教的。"陆燎原的耳尖又红了，"说能提神..."
林听寒把糖放进嘴里，清凉的甜味在舌尖化开。他忽然想起大学时，陆燎原第一次尝试给他做便当，把饭团捏成了歪歪扭扭的五角星，还非要说是北斗七星。
"甜吗？"陆燎原问。
林听寒没回答，而是俯身从抽屉里取出一个小木盒："交换。"
盒子里是一块精密的机械表，表盘背面刻着经纬度——北纬42.8°，东经130.3°，是边境基地的坐标。陆燎原怔怔地看着，手指无意识地抚过那些数字。
"实验成果之一。"林听寒帮他戴上，"能实时监测心率和血氧...别皱眉，不是监视你。"他顿了顿，"是我想知道你平安。"
表带扣上的咔嗒声在安静的实验室里格外清晰。陆燎原低头看着手腕，忽然说："下周有流星雨。"
"嗯，双子座流星雨，峰值在凌晨两点。"林听寒自然地接话，"研究所楼顶是最佳观测点。"
陆燎原的眼睛亮了起来："你知道？"
"我看了天气预报。"林听寒推了推眼镜，"还准备了热可可和毯子。"
他们相视一笑，像两个偷偷计划逃课去看流星的学生。
——
流星雨那晚，陆燎原比约定时间早到了半小时。他抱着军用保温壶站在研究所楼下，仰头望着楼顶那个熟悉的身影——林听寒已经铺好了野餐垫，正在调试天文望远镜，月光给他镀上一层银边，像一幅静谧的油画。
楼梯间的感应灯年久失修，陆燎原摸黑上楼，却在拐角处撞见了一对偷偷约会的研究员。年轻女孩红着脸跑开，男孩尴尬地冲陆燎原敬了个礼："陆、陆队长好！"
陆燎原点点头，等他们走远才继续上楼。推开天台门时，林听寒正背对着他调整望远镜焦距，头也不回地说："迟到了十七分钟。"
"遇到点意外。"陆燎原把保温壶放在垫子上，"有人在天台约会。"
林听寒转过身，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我们这样算不算约会？"
夜风拂过两人的发梢，陆燎原没回答，只是拧开保温壶倒出热可可。蒸汽在寒冷的空气中升腾，带着浓郁的巧克力香。林听寒接过杯子，指尖不经意地擦过陆燎原的手背。
"尝尝，"陆燎原说，"按你喜欢的配方。"
林听寒抿了一口，甜度刚好，还加了少许肉桂粉——是他留学时养成的习惯。他有些惊讶："你记得？"
"记得。"陆燎原望着星空，"你在MIT宿舍煮热可可，总说美国人的配方太甜。"
那是七年前的事了。林听寒忽然觉得喉咙发紧，热可可的蒸汽熏得他眼眶发热。他放下杯子，指向夜空："看。"
第一颗流星划过天际，拖着长长的银色尾巴。紧接着是第二颗、第三颗...整个夜空仿佛被点燃，星辰如雨般坠落。
陆燎原仰着头，眼睛一眨不眨，像个看到魔法的小孩。林听寒却侧过头，目光落在陆燎原的侧脸上——星光为他锋利的轮廓镀上柔和的银边，睫毛在脸上投下细碎的阴影，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罕见的、毫无防备的笑容。
"许愿了吗？"流星雨暂歇时，陆燎原问道。
林听寒摇摇头："我想要的已经在这里了。"
陆燎原转过头，两人的目光在星光中交汇。他忽然从口袋里掏出什么，小心翼翼地放在林听寒手心——是一块形状不规则的陨石标本，表面有细微的气孔，在月光下泛着金属光泽。
"上个月野外训练时捡的。"陆燎原的声音很轻，"检测过，是L5型普通球粒陨石，形成年龄大约45亿年..."
林听寒将陨石举到眼前，透过气孔能看到细小的金属颗粒。这块石头比地球本身还要古老，穿越茫茫宇宙，最终落在陆燎原掌心，又辗转来到他手中。
"45亿年的旅程，"他轻声说，"就为了这一刻？"
陆燎原突然倾身过来，额头轻轻抵住林听寒的肩："嗯。"
这个简单的音节里包含太多无法言说的情感。林听寒抬手抚上陆燎原的后颈，指尖陷入柔软的发丝。他们就这样依偎着，直到第二波流星雨点亮夜空。
——
元旦后的第一个周末，炊事班长老张神秘兮兮地叫住陆燎原："陆队，材料都准备好了！"
厨房角落里摆着面粉、鸡蛋和一堆模具，最显眼的是一个星星形状的曲奇切割器。老张搓着手解释："按您要求的，低糖配方，还加了杏仁粉。"
陆燎原系上围裙，动作生疏地打蛋。面粉扑了他一脸，他皱着眉擦掉，却在镜子上看见自己的倒影——满脸白粉，像个偷吃奶粉的小孩。
"陆队长在做什么？"
林听寒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陆燎原手一抖，蛋壳掉进了碗里。他手忙脚乱地去捞，却被林听寒按住了手腕："我来。"
修长的手指灵巧地挑出蛋壳碎片，林听寒就着这个姿势，从背后环住陆燎原，手把手地教他搅拌面糊。他的呼吸拂过陆燎原的耳际："力度要均匀...对，就这样。"
陆燎原的耳尖红得能滴血，手却稳了许多。面糊渐渐变得光滑细腻，林听寒松开手，退后一步欣赏自己的"教学成果"："进步很大。"
"你...什么时候来的？"
"从你打翻面粉开始。"林听寒忍笑，"程雨说看见你往炊事班跑，我就猜到了。"
陆燎原低着头把面糊装进裱花袋，声音闷闷的："想给你个惊喜。"
"我很惊喜。"林听寒拿起星星模具，"一起？"
他们花了整个下午烤曲奇，第一批焦得像炭，第二批又硬如石头。直到第三批，金黄色的星星曲奇才完美出炉，边缘酥脆，中心柔软，散发着黄油和杏仁的香气。
"成功了。"陆燎原长舒一口气，像完成了一项艰巨任务。
林听寒捏起一块曲奇，却没吃，而是突然凑近，在陆燎原唇上轻轻一碰："甜的。"
陆燎原呆住了，唇上还残留着那个吻的温度。炊事班外传来脚步声，他慌张地后退，却撞翻了糖罐。晶莹的砂糖洒了一地，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雪。
林听寒揉了揉他的脑袋，大笑出声，笑声惊飞了窗外栖息的麻雀。阳光透过玻璃窗照在两人身上，将那些飞舞的糖粒照得闪闪发亮，如同微观世界里的星辰。
陆燎原望着笑出眼泪的林听寒，忽然觉得，这一刻比任何流星雨都耀眼。
真好——7年的风雨并没有吹散两位少年。
- “你是我理性人生的意外变量……却成了唯一不可替代的常数”“你是我生命中不可缺少的星光……也是唯一可以在暴雪被我留住的寒松”
[全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别走别走!还有还有!(掏口袋)啊啊啊找到啦~(比心)哈哈哈被骗了吧~陆燎原林听寒这故事还没有结束哦! 明天更番外~宝宝们有什么建议吗~可以和窝说一说，我是亲妈! 包治一切意难平~如果原文里有什么不好的地方可在评论说一下捏，可以在番外补上咯!拜拜宝贝们，明天见~(๛ ˘ ³˘)۶♥(Kiss ki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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