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纳河夜雾漫进纹身店时，沈星蔓正在调配第十三种红色。朱砂、茜草与铁锈混合的膏体在玻璃皿里泛着暗光，像一团凝固的血痂。她赤脚踩过满地废弃的纹身图纸，脚踝银链拖出残破的猎户座轨迹，最终停在江屿白被迫仰卧的皮椅前。
"心率的正常值是每分钟六十到一百次。"沈星蔓的听诊器金属头按在他尚未止血的锁骨伤处，粘稠的血浆在皮肤与金属间扯出丝缕。冰凉的触感激得江屿白脊骨发颤，她垂眸记录脉搏数时，睫毛在眼下投出的阴影比夜色更重。
皮椅突然被调到垂直角度，江屿白的后颈卡进皮革凹槽。沈星蔓用皮带扣住他渗血的手腕，动作精准如外科手术："第三课，痛觉会加快血流速度。"她将沾血的纹身针举到灯光下，针尖淬着紫药水，"伤口每分钟渗出2.3毫升血，说明你正在说谎。"
江屿白的喉结在束缚下艰难滚动。消毒灯照出她白大褂下若隐若现的旧疤，那是十年前缝入星空拼图时留下的蜈蚣状缝合线。她突然俯身，犬齿擦过他剧烈颤动的喉结："现在想逃吗？"
他呼吸滞住的刹那，针尖刺入尚在渗血的锁骨伤口。紫药水混着新鲜血液，在针尖犁开的皮肉里蜿蜒成参宿四的星云图。沈星蔓的左手死死扣住他下颌，虎口卡着他肿胀的唇珠纹身，拇指重重碾压那个"蔓"字。
"当年你给我缝的伤痕，"针尖穿透真皮层时她低语，"愈合时每天增生0.7毫米的肉芽。"疼痛让江屿白额角沁出冷汗，垂落的视线里，沈星蔓脚背浮现的青筋正随着施虐的节奏搏动，如同皮下囚禁着一条条濒死的鱼。
纹身针突然转向，沿着旧疤边缘刻出锯齿状伤痕。江屿白闷哼出声，看到鲜血顺着她掌纹爬满整个手背——她竟徒手握住了锐利的针尾。"你的瞳孔从6:32分开始散大。"沈星蔓舔去手背血渍，金属耳钉刮过他战栗的耳垂，"每分钟误差0.3毫米，不够专注。"
午夜钟声响起时，束缚带已被血浸透。沈星蔓用止血钳撑开他肋间旧伤，镊子从绽开的皮肉里夹出钙化的碎牙。那些十年前嵌入的乳牙渣滓，如今已裹着肉膜长成森白骨刺。她将骨刺排列在培养皿，泡进混着薄荷精的福尔马林液。
"第七课，疤痕组织的记忆时长是十年零四个月。"培养皿被推进冷冻柜，她摘下手套抚摸江屿白冷汗浸透的鬓角，"你的身体背叛我。"
骤然的失重感中，皮椅被踹翻。江屿白仰面砸在纹身图纸堆里，散落的猎户座碎片划破后背。沈星蔓跨坐在他渗血的锁骨上，拆开一包未消毒的缝线。冰凉的针头穿透唇珠纹身的瞬间，童年储藏室的霉味突然漫过血腥——
八岁的沈星蔓在跳格子，掌心血珠滴成北斗七星。突然把他推倒在废弃课桌上，"要缝在眼皮上才安全。"生锈的美工针带着碘酒味刺来，他记得当时数到第七针时，她舔走了所有血珠。
线头在现世被猛地抽紧。沈星蔓咬断缝合线时，江屿白尝到唇珠爆开的血腥。她将染血的缝针别在他心口伤疤上，如同别上一枚扭曲的勋章："现在你是我最好的教学模型。"
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沈星蔓打开了监控回放。八倍速画面里，江屿白在束缚带中挣扎的肌肉震颤被解析成心电图谱。她将数据刻录成光碟，标签用他的血写着"独家课件"。"疼痛峰值出现在凌晨3:47分，"她对着昏迷的江屿白耳语，"你的尖叫频率和七岁那年在医疗器械室一样精准。"
鸽群掠过塞纳河时，江屿白在镜中看见锁骨上成型的星云纹身。紫药水沉淀成瘀血般的暗斑，每一道纹路都精确对应十年前暴雨夜的咬痕走向。沈星蔓扔来的白大褂兜头罩下，血型标识处缝着从他伤处提取的骨刺标本。
"毕业考试安排在十年后的儿童节。"她咬开葡萄糖安瓿瓶，将玻璃渣混着药液灌进他喉咙，"我要验收所有长进的身体记忆。"
日光刺破雾气那刻，江屿白摸到后颈皮下埋入的微型温度传感器。沈星蔓的独占欲如同纹身店里永不关闭的监控探头，将他每一个战栗的毛孔都切割成解剖标本。而塞纳河的水声正漫过地板缝隙，将血色星空浸泡成模糊的往事，在伤口结痂前先一步锈蚀了心跳的秩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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