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母院地窖的霉斑在烛光下蠕动如活蛆。江屿白被铁链悬在受洗池上方，肋间缝合线因挣扎而崩裂，血珠坠入池底干涸的圣血残迹。沈星蔓立在十二使徒壁画前，用拆线钳拨弄烛芯，火光在她锁骨下的条码烙印上投出栅栏状的阴影。
“蜂巢温度过低。”她突然将烛台按向江屿白肋下旧疤，皮肉灼烧的焦糊味混着蜂蜡气息升腾。烛泪裹着血痂滴落，在池底凝成猎户座星轨的微缩模型。三颗星点处嵌着钙化的乳牙碎屑，随烛火明灭闪烁。
地窖石门轰然洞开，穿黑袍的守墓人抬进具橡木棺椁。棺盖移开的刹那，江屿白胃里的星轨碎骨集体震颤——棺内铺满圣日耳曼中学的毕业证书，每张都浸透福尔马林，证书照片位置挖空，嵌着玻璃罐封存的婴儿头骨。最顶端的颅骨天灵盖上，用红汞液标注着江屿白的学籍编号。
“毕业礼第二环节。”沈星蔓的指甲划过棺木边缘，木屑混着铁锈簌簌掉落，“清除过期信息素。”她扯开江屿白残破的衬衫，医用镊子精准探入他肋间最深的齿痕旧疤。十年陈的血痂被撕下时，露出底下淡粉色的新肉——那些曾被碎牙占据的凹槽，正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
江屿白瞳孔骤缩。沈星蔓痴迷的从来不是伤口本身，而是伤口里嵌着的、属于她的印记。当镊子夹出半片糖纸残骸时，她忽然发出幼兽般的呜咽。糖纸内侧用经血画的星轨图正在褪色，如同他们正在腐烂的羁绊。
“劣质蜂巢。”她将糖纸拍在棺内婴儿颅骨上，拆线钳猛地凿穿颅骨太阳穴。福尔马林液喷溅在墙壁使徒像面颊，腐蚀出流泪的蚀痕。江屿白腕间铁链应声断裂，坠落的瞬间被棺椁棱角刺穿侧腰。剧痛让他看清棺底铺着的“软垫”——是数百张被剥下的人体皮肤，每张都纹着巴黎地下管网图。
地窖深处传来管风琴的嘶鸣。沈星蔓跨坐棺沿，犬齿撕开江屿白腰间的豁口。温热的血涌进橡木棺，浸泡着那些皮肤地图。当她的舌尖卷走一块脱落的星轨碎骨时，棺内的婴儿颅骨突然集体转向，黑洞洞的眼窝锁住江屿白。
“该烙印了。”沈星蔓抽出烧红的拨穗仪，金属尖端刻着圣日耳曼中学校徽。滚烫的校徽烙在江屿白心口瞬间，青烟裹着皮肉焦香腾起。他痉挛的指尖抓挠棺壁，剥落一块皮肤地图——那底下竟是用骨粉画的圣母院地窖结构图，通风管道位置标着鲜红的“蜂后逃生通道”。
管风琴声戛然而止。守墓人的黑袍拂过烛台，地窖堕入黑暗。江屿白在剧痛中听见液体滴答声，腰间伤口的血正渗入皮肤地图的纹路。那些纵横交错的血管突然在黑暗中发出幽蓝荧光，汇聚成塞纳河支流的形状。河床位置用经血标注着三处坐标：孤儿院焚烧炉、纹身店地下室、篮球场记分牌。
沈星蔓的呼吸喷在他烙伤处。“咬痕会褪色，”她用齿尖研磨新烙的校徽，“心痕才永恒。”冰凉的拆线钳突然捅进他腰侧伤口，夹住某根游移的星轨碎骨。碎骨被强行拔出时，带出缕灰白的神经束，末端黏着片半透明的薄膜——是胃壁组织。
“毕业礼物。”她将薄膜按在棺内婴儿颅骨的眼窝。福尔马林液漫过薄膜的瞬间，显影出江屿白胃袋的透视影像：三十颗星轨碎骨排列成巴黎街巷图，圣母院位置镶着沈星蔓的智齿。而此刻所有碎骨正集体震颤，频率同步于管风琴残响的余韵。
石门再次开启时涌进穿防化服的人影。江屿白被拖出棺椁，甩在受洗池冰凉的池底。他蜷缩着摸到池壁某处凸起——是十年前沈星蔓用犬齿刻下的涂鸦：「小白的新牙长出来之前，这里就是我们的蜂巢。」
强光灯刺痛双眼。穿白袍的主教捧起盛满圣水的银盆，水面漂浮着江屿白被剥落的血痂。沈星蔓立于池畔，拆线钳尖端挑着烧焦的糖纸残片。当主教开始吟诵驱魔祷文时，她突然将糖纸掷入圣水。纸片化开的刹那，整池圣水翻涌起细密的血泡，浮现出用油脂画的星轨图。
“污秽！”主教挥动圣水刷抽向沈星蔓。刷毛沾着血水甩在壁画上，使徒像的面部迅速溃烂脱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刻字——是十年来江屿白每次缝合手术的医疗记录，夹杂着沈星蔓用手术刀刻的批注：「蜂巢结构稳定性不足」「宿主排异反应强烈」。
骚乱中江屿白抠下池壁松动的石砖。砖后藏着个生锈的糖果盒，盒内整齐码着七颗乳牙，每颗都裹着褪色的糖纸。最底层的薄荷糖纸上，沈星蔓稚嫩的笔迹写着：「给小白的新牙做窝的预付款」。
防化服人群架起火焰喷射器时，江屿白吞下了那颗带智齿的星轨碎骨。喉管被骨刺划破的剧痛中，他看见沈星蔓撕开主教的白袍——袍内衬里缝满人体皮肤地图，所有血管汇聚点都嵌着钙化的乳牙。她咬破手腕将血抹在皮肤地图上，血线竟顺着纹路流向圣母院尖顶的位置。
“火刑是最高规格的毕业典礼。”沈星蔓的笑声混着管风琴破音。火焰喷向棺椁的瞬间，她拽起江屿白撞向使徒壁画。腐坏的墙体轰然倒塌，露出背后曲折的排水管道。婴儿颅骨在火海中爆裂，飞溅的骨片钉入江屿白后背，如同另一次失败的拓印。
他们在恶臭的管道里爬行。沈星蔓工装裤膝盖磨破的洞里，露出皮下植入的青铜星轨仪。仪器尖齿随着爬行节奏刺入她膝盖骨，渗出的血在管壁拖出断续的星轨。江屿白摸到后腰嵌着的颅骨碎片，边缘刻着微缩的塞纳河支流图——正是圣水显现过的坐标。
管口透进月光时，沈星蔓突然瘫软。江屿白剥开她汗湿的额发，发现太阳穴处埋着半截拨穗仪。金属穗针深插入颅骨，针尾系着根灰白发丝——是他初中毕业典礼那天，被她偷走的鬓角碎发。
塞纳河的水汽漫进管道。沈星蔓瞳孔开始扩散，指尖却死死抠住他心口的烙印伤。“咬痕……”她喉间涌出血沫，“…褪色了…”江屿白颤抖的犬齿刺入她肩颈旧疤，如同十三岁雨夜在纹身店地下室的初次反噬。但这一次，他的齿尖只触到平滑的新生皮肤——那些曾属于他的印记，正在她身上不可逆转地消褪。
警笛声包围河岸时，江屿白背着沈星蔓沉入污浊的河水。青铜星轨仪在水底发出蜂鸣，惊散鱼群。他潜至桥墩阴影处，借着月光查看她后颈：条码烙印下方新烙了圣日耳曼中学校徽，与他心口的伤痕形成镜像。
怀中躯体突然抽搐。沈星蔓的指甲抓破他腰间伤口，带血的指尖在桥墩苔藓上画星轨。苔藓被血染红处，显露出用骨粉写的最终课表：
《人体蜂巢维护进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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