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湖面月光与沈知微腹部的蓝光交织成网，将暴走的瑞王笼罩其中。他胸口的红石发出刺耳的碎裂声，机械身躯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

"不！这不可能！"瑞王惊恐地抓挠着胸口，"北狄王说过这力量无人能敌——"

白发嬷嬷的弯刀突然架在他脖子上："孽障！你可知自己成了北狄的试验品？"她扯开瑞王的衣领，露出脖颈后插着的三根银针，"他们用邪术控制了你的神志！"

沈知微怔怔看着这一幕，腹中突然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脉动。她双腿一软，被苏醒的刘寒剑一把扶住。

"知微？"他的手掌还带着石化的冰冷，但眼神已经恢复清明，"这是...月隐谷？"

叶青萝突然厉喝："都退开！月之子要觉醒了！"

整个山谷的月光突然汇聚到沈知微身上，她痛苦地蜷缩起来，左臂的凤凰印记完全展开，流光溢彩的羽翼纹路蔓延到脖颈。刘寒剑死死握着她的手，却被一股力量弹开。

"寒剑...走..."沈知微艰难地喘息，"会伤到你..."

湖面突然炸开一道水柱，一个模糊的女子身影浮现。叶青萝扑通跪下："月灵娘娘！"

女子虚影抬手一点，瑞王胸口的红石彻底粉碎。他惨叫一声倒地，机械身躯化作黑烟消散，露出原本血肉模糊的上半身。

"哥..."沈知微下意识伸手，却被腹中剧痛打断。她身下的土地开始生长出晶莹的蓝草，迅速编织成一张天然产床。

月灵虚影飘到沈知微上方："三十年了...终于等到这一刻。"她的目光扫过刘寒剑，"皇室的小子，你可知要付出什么代价？"

刘寒剑毫不犹豫地单膝跪地："在所不惜。"

"哪怕从此失去紫微星庇护，沦为凡人？"

"只要她平安。"

虚影轻笑一声，突然化作流光没入沈知微腹部。一声清亮的婴啼响彻山谷，蓝光冲天而起，在空中凝成凤凰与龙交织的图腾。

叶青萝颤抖着接过婴儿："月之子...真的是月之子..."她突然脸色大变，"不对！孩子胸口这是——"

刘寒剑低头一看，婴儿心口处竟有一个与太后相似的荆棘印记！

"龙气反噬..."月灵的声音从虚空中传来，"先帝当年强娶巫女污染龙脉，这是报应..."

沈知微虚弱地撑起身子："我的孩子...会怎样？"

"十八岁前若不能净化龙气，便会爆体而亡。"月灵叹息，"除非..."

"除非什么？"刘寒剑急问。

"找到当年被先帝分藏的三块龙玺碎片。"叶青萝突然道，"我曾听太后醉酒后提起过..."

远处突然传来号角声。嬷嬷警觉地抬头："北狄大军找到山谷入口了！"

月灵虚影开始消散："带着孩子去昆仑...找雪族长老..."话音未落，湖面恢复平静。

刘寒剑抱起婴儿，另一手扶起沈知微："能走吗？"

沈知微刚要点头，突然瞪大眼睛看向他身后："小心！"

本该死透的瑞王竟爬了起来，手中握着一块红石碎片刺向刘寒剑后背！电光火石间，一道瘦小身影扑来——

"噗嗤！"

碎片贯穿了叶蓁的胸口！

"叶蓁？！"沈知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不是已经..."

少女嘴角溢血，却露出释然的微笑："娘娘...奴婢其实...是瑞王殿下安插在您身边的..."她艰难地转向瑞王，"但您...不该背叛巫族..."

瑞王呆滞地看着自己染血的手："我...我不是..."

叶蓁用最后力气捏碎一块玉符，强烈的白光将瑞王彻底吞没。光芒散去后，地上只余一具焦黑的骸骨。

"青蝉姐姐...我赎罪了..."叶蓁倒在沈知微怀里，永远闭上了眼睛。

三个月后，昆仑山脚下。

沈知微裹紧狐裘，看着怀中熟睡的婴儿。孩子心口的荆棘印记比出生时扩大了些，偶尔会泛出不祥的红光。

"翻过前面那座雪山，就是雪族领地了。"刘寒剑指着云雾缭绕的山巅，"赵北末留下的地图是这么标注的。"

沈知微望向身后——三十名巫族死士默默跟随，都是嬷嬷临终前安排的。那日他们带着叶蓁的遗体离开月隐谷时，老人在与北狄追兵的交战中陨落。

"陛下真的相信太后已死？"她突然问道。

刘寒剑冷笑："那个老恶婆用替身诈死不是第一次了。"他摸了摸心口的伤疤，"禁军从茶北宫废墟挖出的'尸体'没有巫术痕迹。"

一阵寒风卷着雪花袭来，婴儿突然啼哭起来。沈知微慌忙解开衣襟哺乳，却发现孩子拒绝进食。

"不对劲！"她掀开襁褓，惊见荆棘印记正在吸血般吸收孩子的精气！

刘寒剑立刻割破手掌，将血滴在印记上："皇室血脉能暂时压制。"

果然，印记的红光渐渐消退。沈知微却注意到丈夫的脸色更加苍白——自从在月隐谷放弃紫微星庇护，他的伤口愈合速度明显变慢了。

"前面有人！"为首的巫族战士突然警戒。

风雪中出现一队白衣人，个个面容精致如冰雕。为首的女子银发及腰，眉心一点朱砂："来者可是持有月灵引的巫族圣女？"

沈知微亮出月灵临走前赐予的玉牌："求见雪族长老。"

女子看到玉牌后神色微变，目光扫过婴儿时更是瞳孔骤缩："龙噬印？"她突然转身，"跟我来！别回头看！"

众人跟着她在暴风雪中穿行，明明只有百步距离，却仿佛走了几个时辰。当风雪骤停时，眼前赫然是一座晶莹剔透的冰宫！

"在这里等着。"银发女子指向偏殿，"长老只见孩子父母。"

偏殿内，一位鹤发童颜的老者正在煮茶。见到婴儿后，他手中的玉杯"啪"地摔得粉碎。

"造孽啊！"老者颤抖着手指轻触印记，"先帝当年竟把最后一块龙玺碎片...融进了自己血脉？！"

沈知微如坠冰窟："什么意思？"

"要救这孩子，必须集齐三块龙玺碎片。"长老苦笑，"其中一块，就在当今天子体内。"

刘寒剑猛地站起："皇兄他...不可能！"

"不是现在的天子。"长老摇头，"是先帝临终前，用秘术将碎片植入了当时的太子——也就是你父亲。"

沈知微突然想起什么："所以太后才要处心积虑害死先太子一家...她真正想要的是..."

"没错。"长老叹息，"但她没想到先帝会把碎片一分为三，最后一块藏在了..."

殿外突然传来打斗声！银发女子撞开门："长老！北狄狼骑攻破了山门！"

"怎么可能？！"长老拍案而起，"昆仑结界从未——"

话音未落，一支黑羽箭破窗而入，正中长老咽喉！

"小心！"刘寒剑拔剑劈落接踵而来的箭矢，将妻儿护在身后。

沈知微从长老尸体上捡起那支箭，箭杆上刻着熟悉的枫叶纹——与瑞王、叶蓁身上的一模一样！

"是太后的黑巫箭..."她声音发抖，"她真的没死..."

冰宫开始剧烈震动，屋顶出现裂痕。银发女子嘴角溢血："结界破了...快从密道走！"她塞给沈知微一卷羊皮纸，"雪族预言...给孩子..."

刘寒剑劈开暗门，众人刚冲进密道，整座冰宫就在身后轰然坍塌！黑暗中，沈知微怀中的婴儿突然发出咯咯笑声，小手精准地指向某个方向。

"他感应到了什么..."沈知微顺着方向看去，隐约见到冰壁上刻着一幅地图。

刘寒剑用剑光照明，倒吸一口冷气——那是标注着三块龙玺碎片位置的全图！其中一处赫然是...

"北狄王庭？"他难以置信，"最后一块碎片怎么会在..."

密道深处突然传来狼嚎声，绿油油的眼睛在黑暗中逼近。巫族战士们立刻结阵防御，沈知微却注意到婴儿正盯着某处冰壁出神。

她鬼使神差地伸手一按——

"轰隆！"

冰壁翻转，露出后面小小的密室。石台上静静躺着一枚晶莹的冰晶，形状与刘寒剑心口曾经的那枚一模一样！

"寒剑！快看！"

刘寒剑刚转身，一头巨狼就扑了进来！他挥剑斩落狼首，却被另一头咬住手臂。沈知微趁机冲进密室，抓住冰晶的瞬间，整个密室蓝光大盛！

巨狼们惨叫后退，密道开始崩塌。银发女子突然冲来推了他们一把："跳下去！下面是暗河！"

坠落的瞬间，沈知微看到女子被狼群淹没，却仍保持着结印的姿势...

刺骨的河水让沈知微瞬间清醒。她拼命蹬水，怀中的婴儿被冰晶发出的蓝光包裹，竟像在母体中般安详。

"寒剑！"她在湍流中呼喊，看到不远处有人影挣扎。

一根浮木撞来，刘寒剑趁机抓住，另一手拽住她衣领："前面有光！"

暗河尽头是瀑布。两人被冲下深潭时，沈知微死死护住孩子，后背重重撞在礁石上。她痛得眼前发黑，却听到刘寒剑惊喜的喊声：

"知微！看岸边！"

朦胧中，她看到潭边站着个戴斗笠的老渔夫，手中鱼竿轻轻一甩——

鱼线缠住他们，一股柔劲将三人拉上岸。沈知微刚想道谢，老渔夫就掀开斗笠，露出一张她以为此生再不会见到的脸。

"赵...赵大人？！"

本该死在月隐谷的赵北末满脸烧伤，左袖空荡荡的，却笑得欣慰："娘娘，臣等您多时了。"

原来那日他假意被俘，实则为查探北狄与太后的勾结。沈知微急忙展开湿透的羊皮卷，发现雪族预言只有一行字：

「凤栖梧桐日，龙归碧海时」

刘寒剑突然咳嗽起来，嘴角溢出血丝。沈知微这才发现他后背插着半截狼牙，伤口已经发黑。

"北狄的毒..."赵北末脸色凝重，"必须立刻解毒！"

婴儿突然啼哭起来，小手拼命指向父亲。沈知微福至心灵，将冰晶按在刘寒剑伤口上——

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冰晶融化渗入伤口，黑血顿时变成鲜红。刘寒剑长舒一口气，却见妻子脸色煞白。

"怎么了？"

沈知微颤抖着指向婴儿心口："荆棘...消失了..."

但没等他们高兴，赵北末突然压低声音："有人来了！"

树林中走出十几个衣衫褴褛的人，为首的男子瞎了一只眼，却激动地跪倒在地：

"太子殿下！末将找您找得好苦！"

刘寒剑愣了片刻，突然认出对方："韩将军？你不是镇守北疆..."

"北疆早没了！"独眼将军痛哭，"北狄勾结太后余党，假传圣旨调走主力军...三十万百姓...全被屠了啊！"

沈知微怀中的婴儿突然剧烈挣扎，小脸涨得通红。她惊恐地发现，消失的荆棘印记竟重新浮现，而且比之前更加鲜红！

"龙气感应到了..."她喃喃自语，"北疆血债...要应验在孩子身上..."

刘寒剑握紧佩剑："韩将军，现在有多少兵力？"

"散落各处的残部...约五千人。"韩将军突然压低声音，"但末将查到个消息——北狄王三日后要迎娶一位'巫族圣女'..."

沈知微与刘寒剑对视一眼，同时想到那个最可怕的可能：

"太后要冒充青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