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后的劳斯莱斯车厢内,空气沉闷得仿佛压在胸口的石板。夏安紧贴着车门,目光游离地盯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耳畔却始终萦绕着身旁段锦程那令人窒息的存在感。他今天格外沉默,那种惯常的冷冽气息像无形的雾气,在狭小空间里蔓延开来,让人连呼吸都显得拘谨。
最终,还是段锦程先开口,低沉的声音在车内轻轻荡开。“考砸了?”他的语调平淡无波,眼神依旧直视前方,像是随口一问,却又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锐利审视。
夏安心头一震,思绪从远处被猛地拉回。“啊?没……没有。”她慌乱地否认,手指不自觉绞紧了书包带,声音低得几乎要融进车内的静谧,“可能……这次发挥得不太理想吧。”她努力用一种最稳妥的方式搪塞过去,试图掩饰内心那一丝难堪。
段锦程微微侧过脸,深邃的目光落在她略显局促的脸上,只停留了一瞬。那眼神就像一把锋利的刀刃,轻轻划破她表面的伪装。他看穿了她的掩饰,却并未点破,只是眉宇间轻微地蹙了一下,随后收回视线。
“段家的孩子,再差也差不到哪里去。”他的语气冷静而笃定,听不出任何安慰的温度,更像是在陈述一条铁律。顿了片刻,他像是施舍般补充了一句,“既然心情不好,顺路去‘云顶’,给你买块蛋糕。”那家奢华精美的甜品店确实是夏安的心头好,可此刻从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少了些许温情,更像是机械化的安抚。
“……谢谢哥哥。”夏安低声回应,声音闷闷的,像是从胸腔深处挤出来的。她望着窗外,心绪翻涌:为什么?为什么明明知道哥哥这么优秀,自己应该为他感到骄傲才对,可是这份酸涩又憋闷的感觉却怎么也挥之不去?
车子缓缓驶入段家气派的大门。刚停稳,夏安便像只受惊的小兔子,低头冲进了别墅,随手将沉重的书包甩在客厅昂贵的真皮沙发上,发出一声闷响。
“哎哟,我们安安小祖宗,这书包跟你有仇呀?”一道温柔带笑的声音传来。只见段母周文慧从楼梯上款款走下,看着这一幕非但没有责备,眼底反而盛满了宠溺。她伸手替夏安将跑散的一缕鬓发轻轻拨到耳后,动作细致得像在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多大姑娘了,还这么风风火火的,”段母语气嗔怪,眼神却软得能滴出水来,“一点淑女的样子都没有,以后可怎么嫁人哦?”说着,她故意捏了捏夏安粉嫩的脸颊,咯咯轻笑。
坐在沙发上看报纸的段父段正宏闻言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扫过夏安,随即落在刚进门的儿子身上,嘴角勾起一抹揶揄:“锦程,你瞧瞧,都是你惯的。”
段锦程刚脱下校服外套递给佣人,闻言脚步微微一顿。他瞥了眼被母亲亲昵揽着的夏安,少女白皙的脸颊因羞涩微微泛红。他的唇角抿得更紧了些,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冷淡地应了个“嗯”,算是敷衍了父亲的话。那一瞬间,他的目光中似乎闪过一点柔和,但转瞬即逝,很快又被一贯的冷峻取代。
“哎呀,你就别说他了,家里就数他最宠安安!”段母笑着拍了丈夫一下,随即像是想到什么,压低声音,带着点小兴奋凑近儿子:“对了,下星期可是安安的十八岁成人礼,大日子!你这个当哥哥的,给妹妹准备什么礼物了?提前给妈透露透露?”
段锦程眉头微蹙,显然对母亲的八卦有些不耐烦。他避开母亲探询的目光,语气疏离且不容置喙:“妈,您别打听。”说完,他不再多留,径直迈开长腿朝楼上走去,只留下一个挺拔冷峻的背影。
“这孩子,神神秘秘的……”段母望着儿子离去的方向,无奈又好笑地摇了摇头。
与此同时,已经躲回自己房间的夏安背靠着门板,心脏还在因为刚才段母的亲昵和段锦程那冷淡的“嗯”而微微起伏。她自然不知道门外刚刚关于她的生日礼物的短暂讨论。
她滑坐到柔软的地毯上,抱着膝盖,下巴搁在膝头,目光迷离地望着窗外渐渐沉落的夕阳。“下个月……就是我的十八岁生日了呢。”她喃喃自语,声音轻如叹息。心底悄然升起一丝隐秘的期待,像是湖面投入一颗小石子,泛起阵阵涟漪。“哥哥……会送我什么礼物呢?”
天真的少女沉浸在即将成年的憧憬和对兄长礼物的小小猜想中,全然未觉,这份由她最在意也最疏离的“哥哥”亲手送出的十八岁成人礼,将成为她命运急遽转向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