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贺峻霖舔了一下苍白到没有血色的嘴唇,下意识地想把严浩翔推开。
他不习惯寻求别人的帮助,一个人独自惯了就不适应再依赖别人了。
他其实很想把内心里压抑的所有情绪都发泄出来,想告诉严浩翔其实自己不是网上说的那样脆弱易碎——
但是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了。
严浩翔那么干净的一个人,贺峻霖觉得让他听到这些话都不该。
怕玷污了他的耳朵。
他又想说,你别管我了,放弃我吧,顺便也别喜欢我了。
这种感觉就像什么?连贺峻霖平常这么会说话的一个人都描述不上来。
就像……你把一个人从冷水里捞出来暖热了,那个人又坠入了冰窟。
如果你一开始不把我救出来,不把我暖热,我这次就不会这么疼,这么冷。
你让我见到了太阳,但是我知道我还会和黑暗为伴。
所以一开始就不要让我看见希望。
他在深不见底的深渊里,脚底下有人拉扯着他将他离希望越来越远,头顶上还有人扔下来大大小小的石头,他能看到缝隙中有阳光透出,但是永远也抓不到。
他想抓住那双在悬崖边的手,却发现怎么够都够不着。
“活不下去了……”
“救救我啊救救我……”
“求求你们了……”
他想唤醒一个人的良知,哪怕是一个人。
可是声音已经渺小到连自己都听不到,他的嗓子哑到发不出声音了。
他溺在恶语里,每次呼吸都是困难的。
严浩翔看着贺峻霖抿了一下,明明是有话要说最后又忍了回去。
怎么可能会不知道他心里怎么想的。
但是他没办法置之不理。
这是他离开了三年也日思夜想的人,他怎么敢轻易放手。
他怎么敢把在悬崖边上的手缩回去。
明明马上就要看见光明了,黑暗又如潮水般覆了上来。
他私下去访问了一个心理医生,心理医生说,抑郁症根本没有真正的痊愈,这会是人一辈子的挫伤,每个抑郁症患者大概率都会病情复发。
要想好转,只能等患者打开自己内心的结,等着他们自己敞开心扉。
没事,只要有希望,他严浩翔等得起。
三年不见我都可以逆着人群回到你身边。
他严浩翔最不擅长的就是放弃二字。
11
在自己预定的心理医生到他们住的酒店了,严浩翔都没敢和贺儿说。
他害怕贺儿会排斥,会产生更剧烈的反应。
他听过那次兄弟们给他发的录音以后,就一直不敢和贺儿提去看心理医生的事儿。
但是不看不行的,这是他现在唯一能够想到的方法。
他已经准备好贺峻霖的抗拒准备软硬兼施了,没想到对方只是愣了一下就同意了。
连一个不字也没有。
其实贺峻霖不是不排斥,他每天晚上一闭上眼就会想起那些话语。
因为是严浩翔请的医生,他可以问都不问直接同意。
但是直面医生的问题真的太难了。
不管医生再怎么专业,每次见面都逃不开要问你很多问题。
比如你会失眠吗,会每天莫名就感觉难过吗。
为什么会想自残呢,有什么事情一直困惑着你吗。
对明天还有希望吗。
……
如果只是失眠这种问题,实话实说就可以了。但是问到和心底的压抑有关的问题,就像是把贺峻霖包裹自己的一层保护膜硬撕扯下来让他再一次直视自己的伤,让他回想这个伤疤是怎么形成的,当时的心情又是怎么样。
贺峻霖开始吃药,大大小小的瓶罐把本就不大的床头柜都快占满了。
每天光是吃药都能给他喂饱,连外卖都不用点。
严浩翔每天早上看着他称体重,眼睁睁看着他的体重从108掉到105,再到100,96,92,90。
七天整整掉了18斤。
也不是真的拒绝吃饭,他是真的没胃口,每次多吃几口就会忍不住想吐。
抑郁症已经严重到影响他的正常饮食了。
于是贺峻霖又要按时打点滴摄入营养液,上午下午一天两次才勉强可以维持他现在还需要每天练习的状况。
严浩翔又去找了一次公司,问可不可以每周休息一天,就一天,哪怕只是一天不上舞蹈课不上体能课都行。
公司的回答是,每天两瓶的输液钱可以他们出,但训练必须照常。
公司那一群老狐狸精又不傻,虽然网上贺峻霖被全网黑局势不利,但是事实却是恰恰相反。
几天以来其实贺峻霖的涨粉数一直在团内七人涨粉数目中霸占榜一榜二,看得出其实全网黑可以让一大部分路人粉转死忠粉,粉丝的基数越来越庞大做数据就越来越好,包括贺峻霖本身上了热搜就会吸引更多的路人,配上粉丝的数据,不怕有人会不认识贺峻霖。全网黑只是黑粉和唯六的人带节奏,粉丝不想惹是生非,为了积攒路人缘闭麦,一大部分路人觉得孩子可怜但是怕被黑子集体喷也选择闭麦,其实私下都会去想了解贺峻霖。利用黑粉和热搜虐路人虐粉丝做出来数据,就算有的路人真的因为这次热搜反感贺峻霖,也会关注到时代少年团,转成唯六的机会很大,就可以下次再死循环,捞一大波关注和出圈机会,对整个团都有好处。
贺峻霖能帮他们赚的钱远多于每天的这几瓶营养液,他们怎么会答应呢。
说好听点,公司希望他们团可以越来越好。说难听点,公司就是希望TNT可以帮他们捞更多的钱。
不仅仅是贺峻霖。他们七个都是捞钱工具罢了。
残酷,但是这就是事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