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袋子里的晚风

张益耀攥着电动车钥匙站在单元楼门口时，晚风正卷着槐树叶往他脚边落。刘江晓抱着个鼓鼓囊囊的布袋子跑下楼，帆布边角磨出的毛边扫过他手背，带着点洗衣粉的柠檬香。

“我妈非让带的，说你出租屋没冰箱，这些得赶紧分着吃。”她把袋子往他车筐里塞，玻璃罐碰撞的脆响漏出来。李梦骑着共享单车拐进巷口，车铃叮铃铃响得急促：“再磨蹭超市打折鸡蛋就被抢光了！”

三人往巷尾的便民超市走，路灯把影子拉得老长。张益耀踢着脚边的石子，听刘江晓数袋子里的东西：“酱菜瓶是我妈腌的黄瓜，玻璃碗里是她蒸的红糖发糕，还有袋速冻饺子——”

“阿姨这是把你家厨房搬空了？”李梦突然刹车，指着超市门口的摇摇车。粉色的小猪造型上落着层灰，投币口塞着片枯树叶。“上次江晓坐这个，投了五块钱才摇够三分钟。”

刘江晓伸手去捂她的嘴，指尖却戳到李梦笑得发颤的腮帮子。张益耀看着那辆摇摇车，突然想起三个月前第一次来这巷子。刘江晓也是这样挡着李梦的玩笑，耳朵红得像她妈腌的糖蒜，却执意要帮他搬那个装着投影仪的大箱子。

超市里的冷风吹得人一激灵。李梦直奔鸡蛋区，刘江晓拉着张益耀在调料架前停住：“你上次说爱吃藤椒味的，这个牌子比你买的那个麻。”她拿调料罐的手顿了顿，又往筐里添了袋冰糖，“煮绿豆汤时放几颗，比白糖润。”

收银台的阿姨正用计算器算账，按键声噼里啪啦响。张益耀瞥见刘江晓筐里的速冻饺子，包装上印着“荠菜猪肉”——上次在她家吃饭，他随口说过喜欢这个馅。玻璃罐里的酱黄瓜在灯光下泛着油光，让他想起刚才在她家餐桌，刘妈妈往他碗里舀番茄炒蛋时，油星溅在桌布上的小渍。

出超市时，李梦突然指着张益耀的电动车：“你这后座垫都磨破了，难怪上次载江晓，她裙子勾出个洞。”刘江晓的脸腾地红了，伸手去拧李梦的胳膊，两人闹着跑向巷口，帆布袋子里的玻璃罐又响起来。

张益耀慢悠悠地跟在后面，晚风掀起他的衣角。他看着前面两个打闹的身影，突然发现刘江晓手里的布袋子，和她家沙发上那个装遥控器的袋子是同一块布。刚才在她家，刘爸爸往刘妈妈碗里塞红烧肉时，肥油淌过的碗沿，和他现在手里拎着的玻璃罐口一模一样。

路灯突然闪了两下，巷口的槐树叶沙沙作响。张益耀低头看着手里的袋子，玻璃罐里的酱黄瓜浸在琥珀色的卤汁里，像他此刻心里涌动的暖意。原来有些温度从不用刻意说破，就像刘妈妈往他碗里添菜的手，刘江晓悄悄塞进他筐里的速冻饺子，还有李梦看似玩笑，却记着他电动车坐垫磨破的细节。

前面传来李梦的喊声：“再不走绿豆汤要化了！”刘江晓正回头等他，路灯在她发梢镀上圈柔光，像刚才在她家餐桌时，阳光落在她头发上的金边。张益耀加快脚步，突然觉得这巷子里的晚风，和她家餐厅里冰块融化的轻响，有着同样让人踏实的节奏。

布袋子在他手里轻轻晃着，玻璃罐的碰撞声混着远处的蝉鸣，像支没谱的调子。张益耀抬头时，看见刘江晓正踮脚帮李梦扶正歪掉的发卡，两人的影子在路灯下挨得很近。他突然明白，所谓的牵挂从不在一家户口本上，而在有人记得你爱吃的馅，有人想着你磨破的坐垫，还有人把自家的酱菜，仔细装进玻璃罐里，让你带回去慢慢吃。

就像此刻巷口的风，带着槐树叶的清香，明明吹过三条街，却像从刚才那桌家常菜里漫出来的一样。

我说一下哈，张益耀和李梦在刘江晓家也吃了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