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之滨的雨来得又急又猛。
我们一行人暂住在五谷仙府外围的小镇上，等待李吒儿联络的线人提供进入仙府的方法。连日的奔波让大家都有些疲惫，连一向精力过剩的叶佰依都趴在客栈窗边打起了瞌睡。
上官歌却不在房中。自从昨天听说镇上有家灵植铺子，他就天天往那儿跑，说是要补充些种子和肥料。
"轰隆——！"
一道闪电劈开夜空，照得屋内雪亮。我正检查着玉髓芽的状况——三株灵植被苏佳怡用特殊药液浸泡着，暂时抑制了生长，但星力还是在缓慢流失。
"上官怎么还没回来？"叶佰依揉着眼睛坐直身子，"这雨太大了。"
孙萧风靠在墙角擦拭他的金箍棒，闻言抬头："那小子金丹修为，淋点雨死不了。"
李吒儿正用火尖枪烤灵薯，闻言嗤笑："就是，大男人婆婆妈妈的。小哑巴，你说是不是？"
他顺手把烤好的灵薯递给角落里的身影。那是个瘦小的女孩，约莫十五六岁年纪，一袭粗布衣裳，黑发用草绳松松扎着。她接过灵薯，无声地笑了笑，露出两个小酒窝。
我们叫她小哑巴。
三天前，上官歌冒着暴雨从外面抱回这个浑身是伤的女孩。她不会说话，也听不懂我们的语言，只在沙地上歪歪扭扭地画了个"谢"字。奇怪的是，她对灵植有着惊人的亲和力，手指轻轻一点就能让枯萎的药草重焕生机。
"吱呀"一声，房门被推开。上官歌浑身湿透地冲进来，怀里紧紧抱着个包袱。更令人惊讶的是，他身后还跟着个披蓑衣的身影——是苏佳怡！
"苏姑娘？"我连忙起身，"你怎么......"
苏佳怡摘下斗笠，发梢还滴着水："药庐缺几味药材，我来镇上采购。"她目光落在小哑巴身上，柔和了几分，"这孩子气色好多了。"
上官歌顾不上擦干自己，先蹲到小哑巴面前，从怀里掏出一个油纸包："给你，蜜饯灵枣，镇上周记铺子的招牌。"
小哑巴眼睛一亮，接过枣子，在沙板上写下"谢"字，又在后面加了个歪歪扭扭的"上"字——这是她这几天学会的上官歌的姓氏。
上官歌傻笑着挠头，那副模样哪还像个金丹修士，活像个情窦初开的傻小子。
"咦～"叶佰依做了个鬼脸，"上官你偏心！我们都没有！"
上官歌耳根通红，赶紧从包袱里取出其他东西："这是给大家的...灵谷种子、星辉土..."
李吒儿突然抽了抽鼻子："等等，你身上有血腥味。"
房间内瞬间安静。上官歌脸色一变，下意识看向小哑巴。后者已经缩到墙角，抱着膝盖发抖。
"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星宫的探子。"上官歌压低声音，"他们好像在找什么人。"
苏佳怡快步走到小哑巴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别怕。"
小哑巴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恐。她突然挣脱苏佳怡，扑到沙板前，用颤抖的手指画出几个图案：一个星形标记，一个破碎的玉简，还有...一个笼子。
"星宫...实验...囚禁？"我试着解读。
小哑巴拼命点头，眼泪大颗大颗落下。她又画了个小人从笼子里跑出来的图案。
叶佰依倒吸一口冷气："你是从星宫逃出来的？"
这个猜测让小哑巴浑身剧震。她蜷缩成一团，像只受惊的小兽。
上官歌想上前安慰，却被孙萧风拦住。这位平时玩世不恭的"游方修士"此刻面色凝重："别急。小鬼，去门口守着。叶丫头，检查窗户。林风，你的道袍。"
我愣了一下，随即会意，取出怀中的星斗道袍。奇怪的是，道袍此刻微微发烫，上面的星图闪烁着不稳定的光芒。
孙萧风接过道袍，轻轻盖在小哑巴颤抖的肩上。令人惊讶的一幕发生了——道袍上的星图突然明亮起来，那些残破的线条自动延伸，有几处甚至开始自我修复！
小哑巴也停止了颤抖，惊讶地抬头。她的眼睛在昏暗的房间里，竟然泛起了淡淡的星光！
"星灵体......"道袍中传出天帝虚弱的声音，随即又陷入沉寂。
"果然。"孙萧风长舒一口气，"老倌儿都认出来了。"
"什么是星灵体？"上官歌急切地问。
孙萧风收起往日的嬉皮笑脸："一种能与星辰之力直接共鸣的特殊体质。上古时期，天庭专门培养星灵体来维护周天星斗大阵。"他看向小哑巴，眼中闪过一丝怜悯，"看来星宫也在做类似的事。"
小哑巴茫然地看着我们，显然听不懂这些话。但她紧紧抓着星斗道袍，仿佛那是唯一的依靠。
苏佳怡轻声道："她身上有很多旧伤...有些像是...实验留下的。"
上官歌拳头捏得咯咯响："畜生！"
李吒儿从门口走回来，难得严肃："外面有动静，至少五个星宫修士在挨家挨户搜查。"
"冲小哑巴来的？"叶佰依紧张地问。
孙萧风点头："星灵体珍贵无比，星宫不会轻易放弃。"他看向我，"得尽快离开，去五谷仙府。"
我看了眼窗外如注的暴雨："现在？"
"现在。"孙萧风斩钉截铁，"李吒儿的风火轮载两人，我的筋斗云带三个。"
"六个人，还差一个位置。"李吒儿数道。
苏佳怡微微一笑："我有药王谷的飞行法器，可以自己走。"
分配很快确定：孙萧风带着我、叶佰依和玉髓芽；李吒儿带上官歌和小哑巴；苏佳怡独自飞行。
小哑巴却突然抓住上官歌的衣袖，拼命摇头，另一只手指了指地面——她要留下！
"不行！"上官歌急道，"太危险了！"
小哑巴在沙板上快速画着：一个笑脸，一个箭头指向远方，然后又画了个哭脸。
"她意思是...如果我们带着她，大家都会陷入危险。"叶佰依轻声翻译，"她想自己引开追兵。"
"绝对不行！"上官歌几乎是吼出来的，把我们都吓了一跳。这个憨厚的农家汉子第一次如此激动，"要走一起走！"
小哑巴愣住了，眼中泛起泪光。
孙萧风突然笑了："有骨气。"他转向小哑巴，"丫头，你信我吗？"
小哑巴迟疑片刻，点点头。
孙萧风从耳朵里取出...一根毫毛？轻轻一吹，毫毛化作一个小巧的金色铃铛。"戴上这个，能掩盖你的星灵体气息。"
小哑巴将铃铛系在手腕上，顿时，她眼中的星光暗淡了许多。
"好了，问题解决。"孙萧风拍拍手，"赶紧收拾，一炷香后出发。"
众人迅速行动起来。我小心地将玉髓芽装入苏佳怡特制的灵木匣子，叶佰依在清理我们留下的痕迹，李吒儿检查着火尖枪。
只有上官歌还蹲在小哑巴面前，笨拙地用手比划着："跟紧我，明白吗？不要走散。"
小哑巴看着他焦急的样子，突然伸手，轻轻擦去他脸上未干的雨水。这个简单的动作让上官歌瞬间僵住，耳根红得像李吒儿的混天绫。
"咳咳。"叶佰依故意大声咳嗽，"某些人注意场合啊！"
窗外，雨势稍缓。孙萧风推开窗户，金箍棒变大悬浮在空中："走了！"
我们依次跃上法器。小哑巴被上官歌牢牢抱在身前，她小小的身影在夜色中显得格外单薄，却不再颤抖。
就在我们即将升空的刹那，客栈大门被猛地踹开！
"在那里！"一个星宫修士厉声喝道，"别让星灵体跑了！"
三道星光锁链如毒蛇般窜来。孙萧风冷哼一声，金箍棒横扫，将锁链击碎："坐稳了！"
法器冲天而起，没入雨夜。身后，数道流光紧追不舍。
小哑巴回头看了一眼，突然从怀里掏出什么，朝追兵扔去——那是一颗种子，在空中瞬间生长成一张巨大的藤网，暂时阻挡了追兵。
"干得漂亮！"李吒儿大笑，"小哑巴有两下子嘛！"
上官歌骄傲地搂紧她，仿佛那是他自己的本事。
雨幕中，我们向着东海方向疾驰。小哑巴靠在上官歌胸前，手腕上的金铃发出细微的清脆声响，与星斗道袍上的星图闪烁频率奇妙地一致。
我怀中的玉髓芽似乎也感应到了什么，散发出比平时更明亮的青光。
天帝的声音在我脑海中微弱地响起："星灵体...找到她...不是巧合......"
然后，又归于沉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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