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做了个漫长的梦。
梦中，三界变成了一株巨大的植物，根系是错综复杂的灵脉，枝叶是万千世界，果实是芸芸众生。而我，则是一个小小的园丁，手持玉锹，在根系间忙碌，修剪枯枝，调理养分。
有时植物健康茂盛，有时病害蔓延。最可怕的是那些青黑色的斑点，它们从根系开始腐烂，很快就能吞噬整株植物...
"林风？能听见我说话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将我从梦境拉回现实。我艰难地睁开眼，模糊的视线逐渐聚焦——苏佳怡憔悴的脸庞映入眼帘，她眼下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嘴角却因为我的苏醒而微微上扬。
"水..."我嘶哑地开口，喉咙像是被火烤过。
苏佳怡立刻扶起我的头，小心地喂我喝了几口药汤。苦涩中带着甘甜，是熟悉的配方，但多了一种陌生的辛辣。
"我昏迷了多久？"药汤滋润了喉咙，我勉强能正常说话了。
"二十七天。"她放下药碗，手指搭在我的腕脉上，"你伤得很重，灵脉几乎全毁。我们差点以为..."
她没有说完，但我懂。死亡，我离它如此之近。
环顾四周，这是一间简陋的茅屋，阳光透过窗棂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窗外传来熟悉的虫鸣鸟叫，还有...锄头挖土的声音？
"这是哪？"
"你的灵田。"苏佳怡帮我调整了下枕头，"昆仑之战后，我们把你带回了这里。最危险的头七天是在药王谷度过的，等伤势稳定后才转移过来。"
我试着活动手指，还好，都能动。但当我尝试调动灵力时，一阵剧痛从丹田直冲头顶，忍不住闷哼一声。
"别急。"苏佳怡按住我的肩膀，"你的灵脉现在像干涸的河床，强行引水只会冲垮堤岸。"
"其他人呢？"我忍着痛问，"哪吒前辈...李吒儿..."
"都活着。"她简短地回答，但眼神闪烁，"哪吒前辈伤得最重，被李吒儿护送回天庭了。孙萧风去了东海，说是有克制混沌灵稻的线索。上官歌带着瑶姬回河北老家调养，叶佰依和陆吾留在昆仑监视灵稻动向。"
她一口气说完，明显是在回避某些细节。我想追问，却被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咳着咳着，掌心突然一阵温热——我低头看去，一丝青金色的液体混在血沫中，在阳光下闪烁着奇异的光芒。
苏佳怡倒吸一口冷气，立刻取出一套银针："躺好别动！"
没等我反应，她已经将十几根银针刺入我周身大穴。针尖触及皮肤的瞬间，一股清凉感流遍全身，暂时压制了体内的灼痛。
"果然还在生长..."她喃喃自语，手指轻触那丝青金色液体，"比昨天又活跃了些。"
"这是什么？"我盯着掌心那抹异色。
苏佳怡犹豫了一下，最终叹了口气："混沌灵稻的种子...你昏迷时一直紧握的那粒。它不知何时融入了你的经脉，现在...正在你体内生长。"
这个消息太过震撼，我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一粒能改变世界规则的神物种子，在我身体里生根发芽？
"是好是坏？"
"不确定。"她收起银针，"它暂时维持着你的灵脉不彻底崩溃，但长远影响..."她摇摇头，"我从没见过这种情况。"
我想起那个梦，三界如植物，灵脉如根系...难道与这粒种子有关？
正当我出神时，窗外传来一阵骚动，接着是重物倒地的声音。苏佳怡警觉地站起身，从药箱中取出一把碧绿小刀。
"谁？"她厉声问道。
"路过讨口水喝的老头子。"一个沙哑的声音回答，"没想到把你们的小护卫吓着了。"
苏佳怡松了口气，放下小刀："是守山人前辈。"
门帘掀开，一个佝偻着背的老者走了进来。他穿着打满补丁的灰布袍，头发胡须都白得像雪，脸上皱纹纵横，但一双眼睛却明亮如少年，透着不符合年龄的活力。
"哟，醒了？"老者笑眯眯地看着我，"比预计的早了两天，不错不错。"
他走到床边，毫不客气地抓起我的手腕把脉。粗糙的手指像树皮一样硌人，但触到脉搏的瞬间，一股温和的灵力流入体内，出奇地舒服。
"嗯...长得挺好。"他满意地点头，"根正苗红。"
"您是...守山人？"我试探地问。
"正是老夫。"他松开我的手腕，从腰间解下一个葫芦，仰头灌了一大口，"啊——爽！要不要来点？山泉酿的，对灵脉好。"
苏佳怡刚要阻止，我已经接过葫芦抿了一小口。想象中的辛辣没有出现，反而是一股清甜如甘露的液体滑入喉咙，瞬间化作暖流扩散到四肢百骸。体内的灼痛减轻了大半，连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好酒！"我由衷赞叹。
守山人大笑，接过葫芦又灌了一口："有眼光！比那个整天板着脸的青禾强多了。"
听到这个名字，我和苏佳怡同时绷紧了身体。守山人却像没注意到我们的反应，自顾自地继续说道："那老家伙现在可威风了，坐在他那株大稻子上，整天念叨着什么'新秩序'、'净化三界'..."
"前辈认识青禾？"我小心翼翼地问。
"认识？"守山人嗤笑一声，"老夫跟他斗了上万年！从他还是'五谷神君'的时候就开始斗了！"
五谷神君？我和苏佳怡交换了一个惊讶的眼神。青禾从未提起过这个名号。
守山人似乎很满意我们的反应，拖过一张凳子坐下："看来那老东西没跟你们说实话啊。"
"他说自己是'守田人'..."我回忆道。
"呸！"守山人重重啐了一口，"他是守田人，那老夫就是扫地僧了！"他凑近我，压低声音，"听好了小子，青禾的真实身份是上古时期的五谷神君，曾经与天帝争夺三界统治权。失败后被贬为'守田人'，看守三界灵田。"
这个信息太过震撼，我一时难以消化。苏佳怡先反应过来："所以他夺取混沌灵稻是为了..."
"重掌权柄呗。"守山人靠回椅背，"混沌灵稻能改变世界规则，只要完全掌控它，重塑三界不过举手之劳。"
我回想起青禾最后说的话——"旧世界落幕，新纪元开启"。原来他早有计划，我们所有人都是他棋盘上的棋子。
"那现在..."我艰难地支起身子，"三界怎么样了？"
守山人的表情突然严肃起来："开始乱了。灵田枯萎，季节错位，灵力暴走...混沌灵稻正在改变三界的基本法则，但这个过程很不稳定。"
他从怀中取出一片枯黄的叶子："看看这个，本该是盛夏的昆仑雪莲，三天前突然凋零。还有更糟的——东海出现无风巨浪，南荒火山集体喷发，连阴间的轮回道都开始紊乱。"
苏佳怡脸色发白："这么严重？天庭没有采取措施吗？"
"试过了，没用。"守山人摇头，"青禾用混沌灵稻的力量在昆仑周围建立了屏障，连玉帝的昊天镜都照不进去。派去的天兵天将要么迷失方向，要么被灵稻的力量影响，反而成了他的护卫。"
我握紧拳头，指甲深深掐入掌心。我们拼上性命阻止上古青帝，却放出了一个更危险的敌人。
"有什么办法能阻止他吗？"
守山人没有立即回答，而是盯着我看了许久，仿佛在评估什么。最后他点点头："有，但很危险。"
"什么办法？"
"五谷神器。"他压低声音，"上古时期，天帝为了制衡五谷神君的力量，铸造了五件农具形态的神器。如果能集齐这五件神器，就能对抗混沌灵稻。"
苏佳怡眼睛一亮："林风的玉锹是不是其中之一？"
"聪明。"守山人赞许地点头，"那是'地钥'，也是'冬藏锹'。剩下还有春耕锄、夏耘刀、秋收镰和岁稔斗。"
我脑中闪过一个念头："量天斗...是不是就是岁稔斗？"
"没错。"守山人有些惊讶，"你居然知道这个。量天斗是岁稔斗的别称，掌管天地平衡。可惜已经被你们重铸过了，力量大不如前。"
这个联系让我心头一震。原来一切早有预兆，只是我们未能察觉。
"其他神器在哪里？"我急切地问。
守山人神秘地笑了："这就是有趣的地方了。春耕锄...就在你这片灵田下面。"
"什么？"我和苏佳怡同时惊呼。
"不然你以为为什么青禾会选中你？"守山人站起身，走到窗边指着外面的田地，"这片灵田不一般，它是上古时期五谷神君与天帝大战的遗址之一。春耕锄就埋在下面，等待有缘人。"
我回想起最初在这片灵田发现垦天锹的情景。当时只觉得是运气好，现在看来，一切都有因果。
"要怎么找到它？"
"等你能下床走路了再说吧。"守山人转身向门口走去，"现在嘛...老夫得去通知其他几个老不死的，告诉他们地钥持有者已经醒了。"
"等等！"我叫住他，"您到底是谁？为什么知道这么多？"
守山人在门口停住，回头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老夫嘛...你可以叫我'山魄'，也有人叫我'守山人'。至于真实身份..."他眨眨眼，"等你能接下我一招再告诉你。"
说完，他掀开门帘走了出去。我和苏佳怡连忙追到门口，却已经不见人影，只有地上留着一个小小的、山形的脚印，很快也消散在风中。
"真是个怪人..."苏佳怡喃喃道。
我望向不远处的灵田，几个药王谷弟子正在照料庄稼。看起来一切如常，但仔细观察就能发现异常——同一块田里的作物，有的郁郁葱葱，有的却已经枯黄，仿佛季节在这个小范围内被割裂了。
"灵稻的影响已经到这里了？"我心头一紧。
苏佳怡沉重地点头："最近三天开始的。不只是这里，各地都出现了类似报告。药王谷的灵药田一夜之间死了七成，剩下的也都变异了。"
她扶我回到床上，重新检查脉象："好消息是，你体内的灵稻种子似乎能调和这种紊乱。刚才那小块灵田就是因为你在这里才没有完全失控。"
这个发现让我陷入沉思。如果我的身体能成为稳定灵脉的"锚点"，那么对抗混沌灵稻或许真有希望。
"我要尽快恢复。"我握紧拳头，"春耕锄...必须拿到它。"
苏佳怡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轻点头："我会帮你。但现在，你需要休息。"
她取出一包药粉倒入水中，示意我喝下。药水入腹，倦意立刻如潮水般涌来。在陷入沉睡前的最后一刻，我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梦——三界如植物，而我手持玉锹，在根系间忙碌...
这次不同的是，我注意到那些青黑色的腐烂斑点中央，隐约闪烁着青金色的光芒，如同黑夜中的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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