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萧风比预计的来得还早。
第五天清晨，我正在灵田里练习《五谷调元经》中的基础法诀，忽然听到远处传来熟悉的破空声。抬头望去，一道金光划破晨雾，向灵田疾驰而来。
"种田的！"
那标志性的大嗓门让我嘴角不自觉上扬。金光落地，露出孙萧风那张晒得黝黑的脸。他比分别时更壮实了，裸露的手臂上新增了几道火焰状的伤疤，金箍棒——不，现在该叫定海神针了——斜背在身后，两端金箍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老孙！"我收起春耕锄，刚要迎上去，就被他一个熊抱勒得差点背过气去。
"轻点！他伤还没好利索呢！"苏佳怡的声音从茅屋方向传来。
孙萧风赶紧松开我，上下打量着："瘦了瘦了！不过气色还行。"他拍拍我的肩膀，这次刻意放轻了力道，"听说你收了春耕锄？快让我开开眼！"
我取出春耕锄，他接过去掂了掂，耍了个棍花，锄面青光大盛，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好家伙！比我的定海神针还沉手！"他爱不释手地摩挲着锄面上的麦穗纹路，"这要是一锄下去，怕不是能把山劈开？"
"不是那么用的..."我哭笑不得，正要解释春耕锄的特性，天空突然传来一阵尖锐的呼啸声。
我们抬头看去，一个火球正从天而降，拖着长长的尾焰，直奔灵田而来！
"闪开！"孙萧风一把推开我，定海神针瞬间伸长，准备迎击。
火球在离地十丈处突然减速，火焰散去，露出踩着风火轮的李吒儿。这小子比上次见面又长高了些，火尖枪斜背身后，腰间挂着两个崭新的乾坤圈，脸上挂着标志性的顽皮笑容。
"哈哈哈！吓到了吧？"他一个漂亮的空翻落地，风火轮化作两道红光收入袖中。
"小兔崽子！"孙萧风收起棍子，作势要打，"皮痒了是不是？"
李吒儿灵活地躲到我身后："种田的救我！这猴子要打人！"
我们笑闹成一团，仿佛回到了昆仑之战前的日子。苏佳怡站在茅屋门口，摇头叹气，但眼里的喜悦藏不住。
"进来吃饭吧，"她招呼道，"我炖了药膳。"
茅屋前的空地上，苏佳怡摆开了一桌丰盛的宴席。除了各种灵药炖煮的药膳，还有她从药王谷带来的珍稀食材——晶莹剔透的玉髓米、泛着蓝光的深海灵藻、甚至还有一小碟据说能增强火抗的火山椒。
"奢侈啊！"孙萧风搓着手，眼睛盯着中间那锅冒着金光的浓汤，"这得花多少灵石？"
苏佳怡轻描淡写地摆摆手："谷里报销。长老们听说我们要对付混沌灵稻，恨不得把库房都搬空。"
李吒儿已经迫不及待地舀了一碗汤，咕咚咕咚灌下去，然后整张脸瞬间涨得通红："噗哈——！这什么玩意？着火了着火了！"他张着嘴直哈气，眼泪都辣出来了。
"火山椒炖三足乌，"苏佳怡淡定地递给他一杯冰镇灵露，"增强火抗性的。南海炎谷温度极高，没点准备下去就是找死。"
孙萧风闻言，立刻给自己盛了满满一碗，面不改色地喝下去，只是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还行，比炎谷的岩浆差远了。"
我小心地尝了一口，顿时感觉一股热流从喉咙直冲丹田，体内的混沌灵稻种子似乎被激活了，青金光点加速流转。奇怪的是，这灼烧感并不难受，反而像是冬日里的一杯热酒，暖融融的舒服。
"说说炎谷的情况吧。"我放下碗，看向孙萧风。
孙萧风抹了抹嘴，从怀中掏出一卷兽皮地图铺在桌上："这是炎谷的详细地形。我花了三个月，差点变成烤猴子才弄到的。"
地图上标注着一座活火山，山腹中密密麻麻的通道如同蚁穴。中心位置画着一个红色祭坛，旁边用古文字写着"炎刃"二字。
"这就是夏耘刀？"我指着那两个字。
"十有八九。"孙萧风点头，"当地修士叫它'炎刃'，说是上古火神留下的圣物，能控制火山活动。特征描述跟守山人说的夏耘刀对得上。"
李吒儿凑过来看地图："那些火焰修士什么来头？好对付吗？"
"难缠得很。"孙萧风做了个鬼脸，"全身冒火不说，还能操控岩浆。最麻烦的是他们的首领——自称'炎尊者'的老怪物，活了至少千年，对炎刃看得比命还重。"
苏佳怡仔细研究着地图上的通道："这些隧道是天然形成的？"
"部分是天然，部分是人工开凿的。"孙萧风指着几条特别规则的线路，"火焰修士在火山内部建了座城，炎刃就供奉在最深处的祭坛上。要拿到它，得通过三重考验。"
"什么考验？"我问。
"第一重是穿越熔岩隧道，温度高得能瞬间汽化凡人；第二重是回答守护者的三个谜题，答错就会被扔进岩浆；第三重是献上一样让炎刃'满意'的宝物。"孙萧风耸耸肩，"没人知道具体要献什么，因为近百年来通过前两关的都寥寥无几。"
众人陷入沉思。穿越熔岩隧道还好说，有苏佳怡的药和孙萧风的经验应该能应付。谜题考验就全看临场发挥了。最麻烦的是第三关——谁知道夏耘刀会"满意"什么？
"我有个想法。"我慢慢说道，"既然夏耘刀是五谷神器之一，或许会对混沌灵稻的种子感兴趣。"
说着，我伸出手，掌心向上。集中精神后，一粒青金色的光点从皮肤下浮现，悬浮在掌心上方寸许处。这是我从体内分离出的一丝灵稻精华。
光点出现的瞬间，桌上的餐具都轻微震动起来。春耕锄和玉锹自动从我腰间飞出，悬浮在光点周围，形成三角阵型。
"你能控制灵稻的生长了？"苏佳怡惊讶地问。
"只能分离出这么一点。"我摇头，"再多就会伤及根本。"
孙萧风好奇地伸手想碰那光点，却在即将接触时猛地缩回："烫！"
"什么感觉？"李吒儿问。
"说不清..."孙萧风吹着手指，"不是温度上的烫，更像是...灵魂被灼烧？"
我收回光点，两件神器也自动归位。这个尝试让我确信，灵稻精华确实可能成为打动夏耘刀的"礼物"。
"还有个问题，"苏佳怡皱眉，"就算我们拿到夏耘刀，怎么确保不被青禾抢走？昆仑之战后，他的力量恐怕更强了。"
提到青禾，气氛顿时凝重起来。我下意识望向西北方向，虽然隔着千山万水，但那种被注视的感觉又来了——仿佛有一双眼睛穿透虚空，冷冷地观察着我们的一举一动。
"他一直在监视我们。"我低声说，"每次我使用灵稻的力量，他都会有感应。"
"那老东西..."李吒儿握紧火尖枪，"师父说天庭尝试过三次强攻昆仑，都失败了。混沌灵稻释放出的领域能让仙人的法力紊乱，连哪吒三太子都近不了身。"
孙萧风突然咧嘴一笑："所以他才放任我们收集神器啊。等我们凑齐了，他再一网打尽，多省事。"
这个推测与守山人说的一致，但经孙萧风的口中说出，显得更加真实而紧迫。
"所以我们得想个办法屏蔽他的监视。"苏佳怡沉思道，"或者...误导他。"
正当我们讨论对策时，地面突然轻微震动起来。起初以为是错觉，但桌上的碗筷很快开始咯咯作响，灵田里的作物也左右摇晃。
"地震？"李吒儿警觉地站起身。
我按住春耕锄，感受地面的波动。这不是普通的地震——震源似乎来自极深的地下，而且带着某种规律的脉动，像是...心跳？
震动持续了约半分钟就停止了，但所有人都感到一丝不安。这种异常很难不让人联想到混沌灵稻的影响。
"最近这种异常越来越频繁了。"苏佳怡忧心忡忡地说，"药王谷的监测法阵显示，三界灵脉的紊乱程度每天都在加剧。"
"得加快速度了。"孙萧风收起地图，"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去炎谷？"
"再等两天。"我看向苏佳怡，"你的抗火丹药还需要多久？"
"明天就能完成第一批。"她估算道，"但数量有限，只够我们四人用一周。"
"四人？"李吒儿挑眉，"上官和瑶姬姐不来吗？"
苏佳怡摇头："传讯符还没收到回复。叶佰依和陆吾也说暂时脱不开身，昆仑那边需要他们监视混沌灵稻的动向。"
"那就我们四个。"孙萧风摩拳擦掌，"够用了！"
饭后，我向孙萧风和李吒儿展示了春耕锄的能力。在灵田中央，我挥动锄头，青绿色的光波扫过，那些萎靡的作物立刻挺直了腰杆，叶片恢复光泽。但正如守山人所说，这种恢复只是暂时的，约莫一个时辰后，作物又会回到原状。
"已经很厉害了！"李吒儿赞叹道，"要是能永久生效该多好。"
"等集齐五件神器，说不定真能做到。"孙萧风乐观地说。
我正要回应，突然感到一阵眩晕。体内的混沌灵稻种子剧烈震颤起来，青金光点不受控制地流向双眼。视野瞬间被一片奇异的光芒淹没，无数画面如走马灯般闪过——
我看到一株灵稻以百倍速度生长，抽穗，成熟，然后枯萎；看到南海炎谷的岩浆突然暴涨，淹没半个山谷；看到昆仑之巅的混沌灵稻伸展枝叶，遮天蔽日...
"林风！"苏佳怡的呼唤将我拉回现实。我发现自己跪在地上，双手深深插入泥土中，春耕锄掉在一旁，锄面上的麦穗纹路正缓缓黯淡下去。
"怎么回事？"孙萧风紧张地问。
"我看到了...未来的片段。"我喘着气说，"混沌灵稻赋予我的能力...但不受控制。"
苏佳怡立刻为我诊脉，脸色越来越凝重："灵稻的生长加速了。照这个速度，最多三个月就会完全成熟。"
"那是什么意思？"李吒儿问出了我们都想知道的问题。
"意思是，"苏佳怡直视我的眼睛，"如果三个月内不能解决混沌灵稻的问题，你就会...变成另一株混沌灵稻。"
这个结论如同一桶冰水浇在头上。孙萧风和李吒儿震惊地看着我，一时说不出话来。
"没事，"我强作镇定，撑着春耕锄站起来，"三个月足够了。拿到五谷神器，解决青禾，顺便解决我体内的问题。"
孙萧风重重拍了下我的肩膀："这才是我认识的种田的！"但他的眼神里藏着担忧。
当晚，我们在灵田边搭起篝火，继续讨论南海之行的细节。孙萧风分享了他在炎谷的见闻，包括火焰修士的生活习惯、熔岩隧道的分布规律，甚至还有炎尊者喜欢喝的火山茶品种。
"等等，"李吒儿突然打断他，"你怎么知道那老怪物喜欢喝什么茶？"
孙萧风神秘地笑了："因为我跟他喝过三次茶啊。"
我们三人目瞪口呆。
"你...见过炎尊者？"我难以置信地问。
"不仅见过，还差点成了他徒弟呢！"孙萧风得意地捋了捋并不存在的胡子，"那老家伙看我能在岩浆里游泳，非说我有火灵根，要收我为徒。我假装考虑，套了不少情报出来。"
这个孙猴子！我哭笑不得。难怪他能弄到这么详细的地图和信息。
"那三个谜题呢？"苏佳怡追问，"你套出来没有？"
孙萧风的表情突然变得尴尬："这个...没成功。老家伙精得很，说到考验就闭口不言了。"
夜深了，篝火渐渐变小。李吒儿已经靠着树干睡着了，孙萧风在检查他的定海神针，苏佳怡则去准备明天要用的药材。
我独自坐在田埂上，望着满天繁星。体内的混沌灵稻种子安静下来，但那种被监视的感觉依然挥之不去。我抬头看向西北方的夜空，那里有一颗特别亮的青金色星星——那不是真正的星辰，而是昆仑之巅的混沌灵稻发出的光。
"你在看着吧，青禾..."我低声自语，"但这次，我不会按你的剧本走了。"
微风拂过灵田，作物沙沙作响，仿佛在回应我的决心。
两天后，一切准备就绪。苏佳怡的抗火丹药、孙萧风准备的隔热护符、李吒儿从天庭借来的避火罩，还有我从体内分离出的一小瓶灵稻精华——这是我们挑战炎谷的全部依仗。
"记住，"出发前苏佳怡严肃地说，"抗火丹药只能维持六个时辰。无论是否拿到夏耘刀，必须在药效结束前出来，否则..."
"知道知道，变成烤猪嘛。"孙萧风满不在乎地摆摆手，"有我在，保证大家全须全尾地回来！"
李吒儿踩上风火轮，跃跃欲试："走吧！让那些火焰修士见识见识真正的三昧真火！"
我最后看了一眼这片灵田。春耕锄和玉锹交叉背在身后，沉甸甸的，却给我一种安心的感觉。
"出发吧，"我说，"去拿回夏耘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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