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缝里的空气越来越稀薄，每挪动一寸都像在跟墙壁拔河。右臂突然针扎似的疼起来，我龇着牙摸过去，指尖触到皮肤下青紫色的血管正在抽搐，跟刚才刀疤脸胸口那玩意儿一模一样。
"靠，早不发作晚不发作。"我骂出声，声音撞在石壁上弹回来，细听还有水珠滴答的回音。系统面板突然在眼前炸开刺目红光，晃得我眼睛生疼。
警告：醉仙液毒素已扩散至肱动脉，15分钟内将入侵心脏传导系统
这下真完犊子了。我咬着牙往前蹭，背包带子勾住钟乳石，撕开道长长的口子。止痛片包装袋散落出来，混着艾草的银光在地上滚动——那些白天从黑市顺手牵羊的矿石正从破口漏出去，在地上砸出闷响。
"停下停下！"我用左手死死按住背包，右胳膊已经疼得开始抽搐。指尖传来奇怪的麻痹感，像有千万只蚂蚁顺着血管爬，从肘部一直窜到肩膀。
滴答。
水珠砸在安全帽上的声音突然变得震耳欲聋。
"十五分钟......"我扯掉安全帽狠狠砸在地上，塑料外壳撞上岩石发出脆响。现代医院抢救心梗病人还得争分夺秒呢，这破地方连根心电图机都没有。
倒计时：13:47
系统面板的红光映得洞壁上的水渍像渗血，右臂的青紫色已经爬到了肘部，皮肤下青筋虬结着，像条狰狞的蛇。我突然想起刀疤脸死的时候，整个胸口都变成了这样青黑色，手指蜷曲着像是还在抓什么东西。
"妈的不能死！"我用牙咬开急救包的卡扣，左手抖得跟筛糠似的。止痛片、碘伏棉签、绷带......翻来翻去就这几样破烂。穿越半个月攒下这点家当，刚才逃跑时还弄丢了大半。
"除颤仪......要是除颤仪在就好了......"我拍了下发烫的额头，穿越那天明明就抱着那台该死的机器，怎么一落地就只剩个空背包了？
滋滋——检测到宿主生命体征critical low——滋——
系统面板突然开始闪雪花，红光变成诡异的明黄色。我眼睁睁看着屏幕中央转出个卡顿的齿轮动画，比老式拨号上网还慢。
"关键时刻掉链子，你们时空管理局是拼多多九块九包邮采购的系统吧？"我拿手肘撞了下岩壁，震得伤口更疼了。麻痹感已经爬过肩膀，呼吸开始发沉。
强制解锁\[新手Emergency礼包\]——启动\[废品利用\]功能
一个破破烂烂的礼包图标突然蹦出来，展开动画卡得像是PPT。我盯着那个旋转的进度圈，感觉眼球都要跟着转出来了。
"给点有用的......抗生素......阿托品......哪怕给支地塞米松也行啊......"我念叨着科室常备药，就像手术室护士术前数器械那样熟练。
礼包终于"嘭"地炸开金粉特效——然后一张蓝白相间的包装卡片慢悠悠飘到屏幕中央。
获得物品：过期婴儿护臀膏（生产日期：2020年3月，保质期至2022年2月）
我盯着那个胖乎乎的卡通小熊图案，大脑当场宕机。洞穴的滴水声仿佛变成了嘲笑，一滴接一滴砸在耳膜上。
"护臀膏？"我扯着嗓子笑起来，笑得眼泪直流，"系统你他妈不如直接给我个纸尿裤！老子是中了古代的毒不是得了尿布疹！"
右臂突然剧烈抽筋，疼得我蜷缩成虾米。指甲深深抠进掌心才没叫出声，冷汗瞬间浸透了T恤。
检测到物品\[过期护臀膏\]含氧化锌5%、羊毛脂12%，可临时构建皮肤屏障——滋滋——是否启动\[废物利用\]转化？
转化提示跳出来的瞬间，我看见岩壁反光里自己的脸——惨白，嘴唇发青，右半边脖子都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色。
"拼了。"我抹了把脸，抓起那管还带着塑料封皮的护臀膏。管身冰凉，跟记忆里抢救室外的金属栏杆一个温度。实习那年值夜班，眼睁睁看着监护仪上的心跳曲线变成直线，当时手里握着的除颤仪电极板也是这么凉。
"好歹是无菌包装......"我用牙齿咬开管口，一股甜腻腻的凡士林味儿飘出来，混合着洞穴里的霉味，居然有种诡异的安心感。"氧化锌能保护皮肤......羊毛脂保湿......古人要是知道我拿护臀膏解毒，怕是要把我当妖怪烧了。"
左臂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我干脆嘴手并用，撕开最后两根碘伏棉签在伤口周围涂抹。碘酒呲得皮肤生疼，但这点疼反而让脑子清醒了些。
"就当是超大号尿布疹了......"我挤了一大坨护臀膏在掌心，冰凉的膏体糊了满手。黄色的乳膏上还粘着几根没撕干净的锡箔纸，像极了科室药柜里过期的红霉素软膏。
就在药膏快要碰到伤口的瞬间，耳朵突然捕捉到洞外传来的声音——叮铃哐啷，像是铁器碰撞。
我僵在原地，护臀膏滴了一滴在手腕上。
"有人？"屏住呼吸侧耳细听，兵器碰撞声断断续续传进来，还夹杂着模糊的人声。脚步声踩在碎石上的沙沙声越来越近，朝着洞穴深处来了。
"妈的！"我赶紧把护臀膏塞进兜里，抓起地上的折叠刀。刀尖在昏暗里闪着冷光，可我握刀的手还在抖——不是因为怕，是毒素已经开始影响左手了。
倒计时：07:23
红光又开始疯狂闪烁，右臂彻底麻了，连带着右半边身子都使不上劲。脚步声停在了洞口，有人举着火把往里照，火光把人影投在洞壁上，扭曲得像妖怪。
"师父说的异光就在里面？"一个年轻男声响起，带着点犹豫。
我缩在钟乳石后面，心脏狂跳。这个声音......好像在哪儿听过？
"快看！那是什么！"另一个声音喊起来。火把光突然扫到我脚边散落的矿石，艾草石在火光下发出幽幽的银光。
脚步声又动起来，朝着我的方向靠近。我握紧刀柄，后背抵住冰凉的石壁。青苔湿滑，沾了我一后背。
"别动！"我突然喊出声，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反正横竖都是死，拉个垫背的也好过孤零零死在这破山洞里。
火把光顿了顿，然后缓缓照了过来。暖黄的光晕里，三个穿着粗布短打的汉子站在那里，手里都握着环首刀。中间那个举着火把的抬头看我，脸上沾着泥灰，但那双眼睛亮得惊人。
四目相对的瞬间，我手里的刀"哐当"掉在了地上。
这张脸......虽然比记忆里年轻了十岁，还带着点婴儿肥，但那双总爱半眯着的眼睛，还有左眉角那颗痣......
"华......华小佗？"我干涩地开口，感觉血液都冻住了。这不是华佗那个跟我抢过缝合针的倒霉徒弟吗？他怎么会在这里？
举火把的年轻人明显愣了一下，随即皱眉："姑娘认识我？"
他一开口，我更确定了。那时候我刚穿越到华佗的药庐，这小子还以为我是来偷师的，拿着根扁担追了我三里地。后来熟悉了，才知道他虽然姓华，却不是华佗的亲儿子，是战乱中捡来的孤儿。
"先别管认不认识！"我突然想起什么，挣扎着想站起来，"你师父呢？华佗老先生在不在？我中了毒，需要 help——需要救助！"
刚站直身子，右腿突然一软。毒素已经顺着血管窜到心脏了，胸口闷得像塞了团棉花。我眼前一黑，直直朝地上栽过去。
"小心！"华小佗喊了一声，接着我就撞进一个带着汗味的怀抱。火把"咚"地掉在地上，火苗舔着碎石子，把周围照得忽明忽暗。
"这......这是什么毒？"华小佗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我感觉他的手指轻轻碰了碰我右臂的青紫处。
"醉仙液......刀疤脸......"我想说得更清楚些，可嘴唇像粘住了一样。意识开始模糊，华小佗慌张的脸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像隔着层毛玻璃。
"快！抬她出去！师父的针匣子还在马背上！"他的声音突然远了，又突然近了。几只手七手八脚地把我架起来，让我靠在一个温暖的背上。
"艾草石......捡起来......"我死死抓着华小佗的衣领，指节发白。那可是我拿半板止痛片跟黑市老头换来的宝贝，据说能安神止痛。
"知道知道！你抓紧了！"华小佗的声音带着哭腔，脚步踉跄地往外走。我趴在他背上，闻着他粗布衣料上淡淡的草药味，突然就想起穿越前最后一个夜班。
那天抢救完一个车祸病人，科室小护士们点了外卖小龙虾。辣椒油溅在白大褂上，怎么洗都洗不掉。当时还骂骂咧咧说要扣值班费，现在想想，那点辣椒油的味道，比这山洞里的霉味好闻多了。
"系统......护臀膏......记得记我账上......"眼皮越来越重，最后一点意识消失前，我好像听见系统滋滋地响了一声，然后面板上跳出一行新字。
\[废物利用\]功能启动成功，满意度测评进行中——
去他妈的满意度。我把脸埋进华小佗的后背，彻底晕了过去。
\[未完待续\]痛感是从骨头缝里钻出来的。
不是那种手术刀划开皮肤的锐痛，也不是静脉注射的刺痛，而是像有无数根烧红的针，正在慢悠悠地穿刺骨髓。我猛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晃动的青灰色帐顶，混着浓重的艾叶味和某种草药的苦涩气息。
"醒了？"
苍老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带着点沙哑。我艰难地转动眼球，看见一个穿着粗布长衫的老者坐在矮凳上，手里搓着银针。月光从竹窗棂漏进来，在他花白的胡须上镀了层冷银。
这张脸......我瞳孔骤缩。泛黄的书页、干枯的手指、还有那些泡在酒坛里的草药......记忆深处的画面突然炸开。
"华老先生？"我想坐起来，却发现浑身软得像棉花。右臂被粗布绷带吊在胸前，动一下就牵扯着心口抽痛。
老人没答我的话，捏起根银针在烛火上烤了烤，手法熟练得像是在穿针引线："醉仙液入体四寸三分，再晚一刻，心脉就该成筛子了。"冰凉的针尖贴上虎口，我猛地吸气，却感觉一股暖流顺着手臂缓缓爬升，麻痹感竟退了几分。
帐帘突然被掀开，带进来一阵夜风。华小佗端着陶碗冲进来，额头上还沾着草屑："师父，药熬好了......哎呀！你醒啦？"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却扯动了面部僵硬的肌肉。月光下，我看见华小佗耳根红透了——这小子，当年在药庐偷看我缝合伤员，被发现时也是这副表情。
"你认得我？"我终于问出那句话。帐内的烛火噼啪作响，将三人的影子投在土墙面上，明明灭灭。
华小佗手一抖，陶碗里的药汁溅出来几滴，落在草席上洇出深色圆点："姑娘说笑了，我们......"
"你背包里有片金属。"老人突然开口，手里的银针精准刺入我曲池穴。镇痛感瞬间蔓延开来，"刻着些古怪符号，像是你们那个'医院'的标记。"
我的呼吸顿住了。除颤仪！穿越当天抱着的除颤仪电极板！
"在......在哪儿？"我挣扎着想抬手，被老人按住肩膀。他掌心的温度宽厚温暖，带着常年捻药材的粗糙纹理。
"问你话呢。"老人的目光锐利如针，"穿越来的？"
帐外突然传来马蹄声，由远及近。三人同时噤声，华小佗瞬间吹灭烛火，只剩下月光从窗棂透进来，在地上切割出狭长的光斑。
"师父，是巡夜的卫兵。"华小佗压低声音，右手按在腰间的环首刀上。
老人却捻着胡须笑了，起身掀开帐帘一角往外看："不是卫兵，是来找她的麻烦。"
麻烦？我心里咯噔一下。刀疤脸的人追到这里来了？
月光下，三个骑马人停在了草庐外。为首那人披着玄色披风，身形挺拔，即使隔着数十步远，也能感觉到那股迫人的气势。最要命的是——他腰间挂着的令牌在月色下反光，上面那个狰狞的虎头标记，我化成灰都认得。
禁军。东汉末年最精锐的部队。他们怎么会找到这儿？
"姑娘还是躺好。"老人突然将一包东西塞进我怀里，粗粝的麻布蹭着下巴，"小佗，带她从密道走。"
"师父！"华小佗的声音带着惊惶，"可是您......"
"走！"老人的声音陡然严厉，随即转向我，语气缓和了些，"电极板我替你收着，若有缘再见，记得把欠我的诊金结了。"
帐外传来铁门被推开的吱呀声，接着是沉重的脚步声。我看着老人从容地整理着桌上的银针，花白的头发在月光下像团蓬松的雪。这个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医者，此刻平静得仿佛只是要去出诊。
"把这个带上。"华小佗将那管该死的过期护臀膏塞进我兜里，然后不由分说背起我，"密道窄，抓紧了！"
草席下果然有块松动的木板，掀开后是股潮湿的土腥味。我趴在华小佗背上钻进地道，最后一眼看见老人将我的折叠刀别在腰间，对着门口朗声道："深夜到访，可是哪位大人不舒服？"
回答他的是利刃出鞘的寒光。
地道里伸手不见五指，只有粗粝的墙壁不断刮过我的衣角。华小佗跑得极快，粗重的喘息喷在我的颈窝，带着草药的清香。
"为什么帮我？"我在他耳边轻声问，声音因恐惧而发颤。他们明明可以把我交出去，那样就不会惹祸上身。
背着我的身体顿了顿，然后继续往前狂奔。地道尽头透进微光时，华小佗才喘着粗气回答："三年前，师父救过一个浑身是伤的女子。她说来自两百年后，口袋里有能让伤口立刻止血的神奇药膏......"
我的心脏猛地缩紧。
"那女子说，若将来遇到一个左臂有手术刀疤、口袋里装着画着小熊药膏的人......"华小佗的声音突然哽咽，"一定要告诉她......千万别去虎牢关......"
潮湿的空气灌入喉咙，我死死咬住下唇才没哭出声。那个女子......是林医生？是我穿越前抢救无效的那个心脏病患者？
地道出口被猛地推开，刺眼的月光让我瞬间眯起眼睛。华小佗拉着我冲向停在溪边的枣红马，缰绳上还挂着那个熟悉的麻布包——里面装满了我掉落的艾草石。
"抓紧！"他将我托上马背，自己翻身上来坐在后面。马蹄踏破水面，溅起的水珠打在脸上冰凉刺骨。
身后突然传来震天的马蹄声，数十支火把在夜色中亮起，如同狰狞的兽眼。华小佗夹紧马腹，枣红马长嘶一声，朝着密林深处狂奔而去。
"他们怎么找到这儿的？"风声灌入耳膜，我大声问道。
华小佗的手臂突然绷紧，我低头，看见他腰间挂着的艾草石正在发出诡异的红光。矿石表面浮现出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活物的血管在微微搏动。
"是艾草石，"华小佗的声音带着恐惧，"它们在指引方向！"
我猛地想起黑市老头说过的话——这矿石能安神止痛，却只对活人有效。当时以为只是江湖骗术，现在看来......
怀里的金属片突然发烫，像是要烧穿麻布。我掏出那块除颤仪电极板，月光下，黑色的塑胶外壳上刻着的医院名称正在逐渐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行古朴的隶书——
太平要术·卷三
马蹄声越来越近，身后的火把已经照亮了我们前方的路径。华小佗突然勒住马，我顺着他僵硬的视线望去，只见密林尽头的山道上，立着一队全副武装的禁军。
前后夹击。
"抓好了！"华小佗突然调转马头，朝着旁边陡峭的山崖冲去。我下意识抱住他的腰，听见他在我耳边低吼："师父说过，虎牢关的方向不能去......那我们就去长安！"
风声在耳畔呼啸，枣红马沿着几乎垂直的山道狂奔而下。身下的男人胸膛剧烈起伏，我却突然想起他刚才的话——千万别去虎牢关。
为什么？林医生是怎么知道的？她到底在这个乱世经历了什么？
怀里的电极板烫得厉害，几乎要嵌进肉里。我低头，看见太平要术四个字下方，正缓缓浮现出一行血红色的小字——
建安三年，虎牢关下，青龙反噬
身后突然传来凄厉的惨叫，紧接着是骨骼碎裂的闷响。我不敢回头，只是死死抱住身前的人。夜风卷起华小佗的发丝，拂过我的脸颊，带着少年人特有的皂角清香。
月光突然被乌云遮蔽，天地间陷入一片漆黑。坠落感猛然袭来，我感觉身体在空中腾起，听见华小佗惊恐的呼喊。
"抓紧我——"
这是我失去意识前听到的最后一句话。然后世界陷入了彻底的黑暗，只剩下那块发烫的电极板，像一颗跳动的心脏，贴在我的胸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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