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映照在大承皇宫那雕龙画凤的琉璃瓦上，却未能增添半分昔日的威严与辉煌。
皇宫内外，喊杀声震天，宫人四处奔逃，惊恐的呼喊交织在一起，御花园娇艳的花朵被慌乱的脚步践踏，曾经精心修剪的景致如今一片狼藉。
殿堂之上，年迈的皇帝瞪大双眼，他的身体早已被如镰刀状利刃的刺穿，四周也是无数的尸首。
大街小巷，百姓们在铁蹄下哭号，鲜血染红青石板路，城楼上那象征着大承荣耀的旗帜在战火中倒下。
子元三十五年，上元佳节，在硝烟中崛起曾盛极一时的大承王朝就此覆灭。
花间月正厅宽阔，中央一方圆形舞台，周围摆满桌椅，皆为檀木所制，色泽暗沉却透着几分奢华，桌椅上的锦缎绣着繁花图案，却已被众多客人摩挲得略显斑驳，厅内浓郁的脂粉混合着淡淡的酒香，令人醺然。
楼梯蜿蜒而上，扶手精雕细琢，楼上一间间雅室珠帘半掩，透过缝隙能瞥见室内的绣榻、矮几与精致的梳妆镜。
榻上的锦被堆叠，绣着鸳鸯戏水的图案，雅室内还燃着特制的香料，那香味幽沉，有安神之效，却也让人心生绮念。
但此刻整个楼内并无一人，不管是姑娘还是公子，都聚集到了那敞开着的雕花大门前。
大承王朝覆灭，没有君臣之分，无量城幸存下来的人四处奔波投靠其他城池，而花间月作为出名青楼，也有了很多前来投靠的人。
向晚和觅春冲在那群男男女女的最前面，伸着脖子看着那些陆续进入花间月的人，却始终没有找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或许是内心深处的不安愈发浓烈，向晚伸出手，轻轻拉住队伍末尾那位面容清秀的公子。
-向晚-“你们楼里不是有一个叫蕊香的姑娘吗？她人呢？”
公子微微抬头，脸上挂着未干的泪痕，整个人失魂落魄。
-兰辞-“死了……”
那两个字如同轻盈的羽毛，悄然滑入向晚的耳畔。
-兰辞-“她死了……早就死了。”
似乎被某种思绪牵引，兰辞的双眸失去焦点，空洞地凝视着她，口中呆呆地重复着。
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向晚一把将他推倒，双眼猩红。
-向晚-“胡说！一定是胡说，你们那里是不是没有蕊香。”
-兰辞-“蕊香死了！她被相王赎了身，几天前就死了！”
相王，是大承王朝最受宠的皇子之一，生性凉薄残暴，据说每个月从相王府里扔到乱葬岗的尸首不计其数。
在青楼里当丫头十几年，来这里给钱折磨的不是没有，向晚能想象得到，蕊香会经历怎样的虐待，尸身又会遭遇什么不测。
思绪愈发混乱，向晚觉得耳畔仿佛有无数细小的蜂群在嗡嗡盘旋，体内涌起一股排山倒海般像什么情绪般的东西，似乎随时都会冲破束缚。
直到被一瓢冷水浇了个彻底，她才完全冷静下来。
-向千雨-“我已经派人去找蕊香的尸身了，这个世道你是知道的，别报太大希望。”
是，这是一个比存在帝王将相还要可怕的世道，城外的人包括其他任何东西，都有可能永远消失不见。
更何况，是一个妓女的尸身。
-向晚-“怎么会呢…明明就这几天了。”
向晚想不明白，蕊香在水月坊那么久了，相王不是第一次见她，怎么会突然被赎身带回去。
可她就是死了，死在大承王朝覆灭的前三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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