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正八年,北风卷着细雪掠过朱雀大街。沈无忌戴着镣铐的身影被押解至宣政殿前时,朝冠歪斜,蟒袍上还沾着诏狱的霉斑。他仰头望着蟠龙金柱冷笑,却在瞥见御案上堆积如山的密函时,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那些泛黄纸页上,不仅记录着私通嫝国的铁矿契约、暗卫营的死士名册,更有伪造宁远侯通敌密信的朱批底本,每一页都盖着他独有的西域紫晶泥印鉴。
"带证人!"溱王难楼掷出惊堂木,鎏金护甲在晨光下泛着冷芒。南清越扶着隆起的小腹踏入殿内,掌心紧攥的染血帕子簌簌发抖,而慕沉舟袖中滑出的青铜令牌刻着莲花纹,正是当年沈无忌用来嫁接牡丹亭紫藤的证物。
难楼摔下北疆军报:“沈无忌!你侄女婿接掌宁远侯旧部后,六万大军调动的路线,和你家车马行的货运轨迹分毫不差——你谋的不是权,是整座北疆!”
沈无忌狂笑:“证据呢?!”
南清越忽然掀开琉璃匣。
匣中冰封的泥土里,嵌着半枚沈府印鉴,鎏金碎屑与牡丹亭冻土中的金屑严丝合缝。
“这印鉴,埋在牡丹亭紫藤架下。”他轻声道,“那日‘徐文’踩过的土……沾的就是它。”
慕沉舟最后呈上东岳密探的线报:“嫝国铁矿运输队,押运人腰牌刻宁远侯府暗记——却是用沈府错版模具所铸。”
沈无忌面如死灰。
溱王难楼猛地掀翻御案,他踩着满地狼藉逼近,鎏金靴跟重重碾过沈无忌歪斜的朝冠:“当年宁远侯满门血溅刑场,你可曾想过今日?”话音未落,殿外忽有侍卫疾步而入,捧着浸透血污的账本高呼:“陛下!沈府地牢挖出暗格,内藏私铸虎符与六军调令!”
沈无忌突然暴起,镣铐在蟠龙柱上撞出火星:“难楼!你以为铲除我就能坐稳江山?北疆守将半数是我门生,东岳质子...”他话音戛然而止,慕沉舟不知何时已欺身近前,袖中短刃抵住他咽喉。玄色衣摆扫过地面,露出藏在靴底的半截密信——正是沈无忌与嫝国约定里应外合的铁证。
“沈大人说错了。”南清越抚着隆起的小腹,指尖轻抚琉璃匣边缘,“东岳太子留在溱都,不是为了阴谋,而是...”南清越抚着隆起的小腹,指尖轻抚琉璃匣边缘,“东岳太子留在溱都,不是为了阴谋,而是为盟约长存。”他忽然掀开匣盖,冰封的泥土簌簌落下,半枚印鉴折射出冷光,“正如我留在这,是为宁远侯府百口冤魂。
殿外惊雷炸响,沈无忌的脸色瞬间比诏狱霉斑更惨白。溱王抓起惊堂木狠狠砸下,声如洪钟震得梁间蟠龙纹案上的烛火剧烈摇晃:“谋逆叛国,罪无可赦!即刻抄家灭族,以儆效尤!”
沈无忌瘫软如泥被拖出殿外时,锁链刮擦青砖的声响混着惊雷,震得满朝文武脊背发凉。溱王难楼扶着龙椅缓缓起身,鎏金护甲在晨光下泛着冷芒:"传旨——恢复宁远侯府爵位,追封徐氏一族为忠烈,即日起修缮祠堂,厚葬冤魂!"他忽然转身,目光扫过南清越隆起的小腹,"南清越蒙冤数载,特赦出冷宫,恢复其位分。"
南清越攥着琉璃匣的指尖发白,腹中胎儿突然躁动。他强撑着福身行礼,却见慕沉舟已单膝跪地,玄色衣摆铺展如墨:"臣代东岳谢陛下隆恩。"他抬头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笑意,"此次能查清沈贼罪状,全赖溱国诸位大人相助。"
"慕太子破案有功,理当重赏。"难楼抬手示意内侍,"黄金千两,绸缎百匹,赠予东岳太子。"他忽然顿住,望着殿外翻滚的乌云,"北疆初定,朕不忍再留太子久居异乡。三日后,朕亲自送太子归国,从此溱岳永结盟好!"
殿内群臣齐声高呼万岁,唯有南清越望着慕沉舟起身时衣摆下若隐若现的密函,突然想起昨夜冷宫里,那人递来证物时说的那句:"真相大白之日,便是我归乡之时。"惊雷再起,他轻抚过琉璃匣中冰封的印鉴,终于明白这场翻案,既是为宁远侯府昭雪,也是慕沉舟为东岳谋的一局大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