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火佛偈

惊蛰的闷雷劈开大慈恩寺椽梁时，八百斤铜佛左掌应声炸裂。鎏金指缝间渗出黑血，顺着"普渡众生"佛偈淌满蒲团。跪拜的香客在焦臭中成片栽倒，方丈枯瘦的指尖刚触到血珠，整条手臂霎时炭化成灰！

"天罚！是韦陀降天罚！"

狂乱人潮撞翻香炉，林蝉却被逆流推近佛龛。铜佛开裂的胸腔冒出青烟，半卷《地藏经》在焦骨堆里嘶嘶作响："不是雷火..."她捻起经卷灰烬里的银粉，"是火螟卵混了硫磺石，遇潮气自燃！

地宫甬道弥散着血肉蒸腾的甜腥。阿蛮药锄砸向渗血砖缝，青砖"咔"裂成蛛网——砖心裹着三百枚蛇卵，卵膜内火螟幼虫啃噬胚胎，尾针已透出蝎纹！

"癸亥年雷劈藏经阁，工匠用蛇血混糯米补墙。"芸娘六指抠出卵堆下的玉牌，御赐"敕修"二字沾满虫尸粘液，"二皇子督的工..."

水井突喷血红浪柱。谢凛斩断井绳拽出溺毙的沙弥，尸身背部僧衣焚尽，露出焦皮拼成的皇陵暗道图——蝎尾正钉在"雷火石"矿脉标记上！

子夜地动摧折经幢。崩落的《金刚经》石碑在雨中浮出金芒，遇水成烟的粉末沾衣即燃。林蝉银刀刮下碑面粉尘，醋淬时骤然凝结："是雷火石粉！遇水则爆燃，二皇子早将整座寺炼成火药桶！"

三更钟响触发连环炸雷。佛堂梁柱轰塌处露出赤铁管道，管壁附着焦黑肉糜。阿蛮以药杵探入管内，掏出半截带螭龙纹的引信："去年佛诞节，二皇子献的'万佛朝宗'烟火筒！"

藏经阁秘门被血冲开。七具高僧尸身盘坐法阵，眉心金线串联成北斗。阵眼铜磬盛满火螟卵，卵下压着血字：

雷暴至时 万僧骨为引 助吾化龙

林蝉斩断金线刹那，尸阵脖颈齐裂！三百颗佛珠从断颅喷溅，珠心螭符碎片扎进梁柱——整座大殿承重柱顷刻布满蛛网裂痕！

"佛珠是爆破引子..."谢凛玄靴碾碎满地珠屑，突从灰堆踢出鎏金鹤纹炉，"尚寝局的安神香炉！二皇子妃上月捐的香火！"

佛顶骨舍利塔在暴雨中倾斜。塔基裂缝伸出溃烂的手，紧攥前朝玉玺的指骨被雷火洞穿！玉玺阴刻螭纹突膨胀爆裂，塔底喷涌的却不是舍利——万千蝎尾针随血泉激射，针筒内火螟卵莹莹发蓝！

林蝉扯下经幡裹尸跃入地坑。火把照见坑底铁碑森然：

二十载饲蛊 八百僧为畜 今以雷火净此业障

谢凛刀风劈向地脉裂隙。岩层轰塌处露出赤红矿脉，螭龙兵符的残块在雷光中融为铁水，浇熄了最后一丝血色佛光。

尾声余烬

蝉骨堂瓦顶落满焦黑虫尸。芸娘熬煮的避瘴汤忽泛金红，锅底沉出半枚带血的螭符。阿蛮药杵捣碎符块，符心滚出蜡丸，丸中血书小楷泣血：

雷火石矿通帝陵 吾以身为塞阻龙脉 三殿下速焚寺绝蛊

暴雨洗尽的寺阶上，林蝉拾起二皇子妃断裂的玉簪。簪头蝎纹被雷火烧融，露出内里玄铁——正是螭龙兵符最后一块残片，刃口还沾着钦天监正喉间的血。

寺钟在余震里坠入深渊。那些雷火煅出的金色灰烬飘过永宁河，落在运粮尸船未闭合的眼睑上，像为这场持续二十年的噬人盛宴，撒下最后一把祭奠的纸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