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晨六点半的天色还浸在淡青色里，寒气顺着裤脚往骨头缝里钻。
许幼柚蹲在学校门口的梧桐树下，嘴里小口咬着刚从便利店买来的热乎肉包，白雾从嘴角氤氲而出，手里紧紧攥着皱巴巴的复习提纲，目光在密密麻麻的公式上逡巡。
“哇！”
突然炸响的声音让许幼柚浑身一哆嗦，手里的肉包差点滚到地上，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后仰倒在冰凉的水泥地上。她抬头就看见乔阮正捧着肚子笑得直不起腰，马尾辫随着动作在脑后甩得欢快。
“好你个乔阮！”许幼柚拍着裤子上的灰尘站起来，作势要去挠她痒痒，“大清早的吓我，小心等会儿考试脑子转不动！”
乔阮立刻双手合十作求饶状，眼睛弯成月牙：“哎呀幼柚大人饶命！我这不是想给你个惊喜嘛～你看我带了暖手宝，分你一半？”她边说边从书包里掏出粉色暖手宝，塞到许幼柚手里。
暖乎乎的温度刚传到掌心，许幼柚就瞥见不远处的路口。苏郁穿着干净的白色羽绒服，拉链拉得一丝不苟，齐楠晨背着黑色双肩包跟在旁边，两人的身影在晨雾里渐渐清晰。
“早啊。”苏郁的声音比平时柔和些，鼻尖冻得微红。
许幼柚立刻扬起笑脸：“早安！”
话音刚落，苏郁就从羽绒服口袋里掏出一瓶草莓牛奶，包装上还印着卡通草莓图案。他指尖泛着冷意，把牛奶递过来时指尖轻轻蹭过她的掌心：“给你……热过的，还温着。”
“哈哈谢谢苏苏！”许幼柚开心地接过，瓶身的温度刚好暖手，“这学期天天给我带牛奶，真是辛苦你啦。”
苏郁耳根悄悄泛红，声音压得很低，像怕被风吹走：“不辛苦，如果你想……以后天天都可以有。”
齐楠晨这时已经走到乔阮身边，抬手比了个“Good morning”的手势。乔阮笑着回了句流利的英文，他却突然抬手看表：“还有五十分钟开考，趁现在再检查一遍文具。校外便利店还能买到2B铅笔和橡皮，真进了考场才发现没带，哭都来不及。”
许幼柚立刻拉开书包拉链，把里面的东西一股脑倒在长椅上：“昨天晚上明明检查过三遍了，可现在还是心慌。”她一样样数着——准考证、身份证、两支削好的2B铅笔、橡皮、尺子、黑色签字笔，连备用笔芯都单独装在小袋子里。
乔阮拍着书包自信满满：“放心！我早上起来翻来覆去确认了五遍，连纸巾都带了三包！”
苏郁安静地坐在旁边，他的文具早就按科目分类装好，笔袋里的铅笔削得整整齐齐，连橡皮都切成了方便握的小块，显然是昨晚就准备妥帖了。
四小只并排坐在长椅上，许幼柚指着数学提纲上的最后一道大题问苏郁：“这个导数应用题的步骤我总记混，是不是要先求定义域？”苏郁拿过笔在提纲空白处写写画画，耐心地给她拆解步骤；另一边乔阮和齐楠晨正背着英语单词，时不时互相抽查几个易错短语，晨风吹过，把细碎的读书声揉进了渐亮的天光里。
七点四十分，校门口渐渐热闹起来。穿着校服的学生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有的还在捧着书本临时抱佛脚，有的互相打气加油，脚步声和说话声打破了清晨的宁静。许幼柚他们收拾好东西，准备走进校园。
“我在三号考场，你们呢？”乔阮踮脚望着教学楼门口的考场分布图。
“我在五号。”齐楠晨指了指右侧的楼梯，“看来要在这里分开了。”
路口分别时，许幼柚挥着手喊“放学见”，苏郁突然上前一步，轻声说：“幼柚，考试别紧张，我们一起加油。”他的眼神清亮，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
许幼柚点点头，低头看见手腕上那条红绳——是苏郁上周去庙里特意求的，说是能保佑考试顺利。红绳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泽，心里的慌乱突然就消散了大半。
走进考场时，教室里已经坐了不少人。许幼柚找到自己的座位，把文具一一摆在桌上，指尖却还是有些发凉。
监考老师抱着试卷走进来，金属铃声尖锐地响起，她深吸一口气，看着试卷上的题目，脑海里突然闪过苏郁讲题时认真的侧脸，握着笔的手渐渐稳了下来。
数学考试的前半段还算顺利，直到最后一道大题映入眼帘，许幼柚的心跳骤然加速。题目比平时练习的难度高了不少，她盯着题目看了两分钟，笔尖悬在纸上迟迟落不下去。
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照在试卷上，字迹仿佛都在晃动。她下意识地摸了摸手腕上的红绳，突然想起苏郁说“遇到难题先跳过，把会做的都拿到分”，于是强迫自己移开视线，先把后面的附加题做完。等回头再看那道题时，思路竟奇迹般清晰起来。
下午考英语时，许幼柚明显放松了许多。听力部分的语速比平时练习的稍快，她紧紧盯着试卷，把关键词快速记在草稿纸上；阅读理解的篇幅很长，她逐字逐句地圈画关键信息，笔尖在纸上沙沙作响。
交卷的铃声响起时，她看着写得满满当当的答题卡，长长舒了口气，后背的衣服不知何时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的铃声像是某种解放的号角。当监考老师宣布“停止答题”时，整个考场都响起一阵桌椅挪动的声响。
许幼柚把文具塞进笔袋，起身时腿都有些发麻，走出考场才发现走廊里早已挤满了人。
同学们三三两两地聚在一起，有的在兴奋地对答案，有的互相抱怨某道题的难度，还有的直接瘫坐在楼梯上，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松懈。
许幼柚刚走到校门口，就看见乔阮朝她挥手，齐楠晨和苏郁站在旁边的梧桐树下。乔阮冲过来一把抱住她：“终于考完啦！我感觉脑细胞都死光了！”
“数学最后一道题你们做出来了吗？”许幼柚还在惦记着上午的难题。
苏郁笑着点头：“你做出来了吗？那道题前两天我教过你。”
“嗯！多亏了你考前讲的技巧！”许幼柚晃了晃手腕上的红绳，“还有这个红绳真的很灵！”
齐楠晨伸了个大大的懒腰，骨节发出一连串脆响：“管它考得怎么样，反正结束了！这大冷天的我们要不要去吃火锅庆祝一下呢？就去上次去的那一家重庆火锅吧？！感觉味超正。”
乔阮立刻欢呼起来：“好啊好啊！我要吃毛肚黄喉虾滑！”
夕阳把四个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寒气好像都被考完试的雀跃驱散了。许幼柚看着身边说笑的伙伴们，手里还攥着苏郁给的草莓牛奶瓶，心里突然涌起一阵柔软的暖意。高一的最后一场考试结束了，不管结果如何，此刻的轻松和陪伴，已经是这个冬天最温暖的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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